老奎因停下动作,他咧开嘴,冲李维坦露出一个古怪地笑容,然后埋下那只巨大的酒槽鼻,继续用尖锐的摩擦声折磨餐厅里每个人的耳朵。
隔壁桌的客人正在小声议论:“这人绝对是哪个监护病房里跑出来的。”
“我就说,在医院旁边的餐厅吃饭是个错误的决定。”
李维坦却并没有被这种无理的举动激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实上,我很熟悉你的做法。”向导平静地展开一张报纸,一边看一边端起手中的黑咖啡,“艾伯特·奎因在向导塔时,缺勤率总是居高不下,因为他的父亲总是想方设法地叫他休学回家。”
“滋拉”一声巨响,老奎因瞪大了草灰色的眼睛,狰狞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李维坦·李头也没有抬,他的声音比金属的碰撞更冷酷:“在他的印象中,他有个年迈、和蔼、溺爱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把一生的精力都用来照顾他,自己却体弱多病,一旦离开他的照顾,就没法活下去——但事实上,现在艾伯特已经死了十个月了,而他的父亲看起来比六年前更有精神。”
“啊!”老奎因发出一声巨大的嚎叫,他砰砰砸着桌子,试图唤起餐厅里更多人的注意。
服务生飞快地跑过来,额头上冷汗涔涔地看向李维坦:“两位,打扰了,这位老先生如果需要疏导的话,我们这边可以联系附近的向导站。”
老奎因眼中闪过期望的光。
李维坦放下报纸。
“不用。我有自己的判断。”他冷冷地说,“我是李维坦·李。”
“噢——是您——”服务生的脸色变得非常复杂,他下意识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才问,“那么需要我们提供场所吗?这位哨兵……”
“他没有任何问题。”李维坦讥讽地打断了他,“他的精神力很完好,情绪也没有失控。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别人意识到他的存在——他这一百六十多年都活在这种无意义且低效率的人格缺陷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服务生抽搐了一下嘴角,尴尬地离开了。
“这里没有你的儿子艾伯特。”李维坦转回头,冲老奎因敲了敲桌面,“没有人会相信你的把戏,也没有人会为了你的表演浪费宝贵的时间。”
老奎因呆呆地看着他,仿佛他说的是另一种语言。
毡帽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已经沾满了脚印。
“你太老了,奎因。你这个年纪的人,很多都像婴儿一样,自私、贪婪,以为全世界都围绕着你的哭声打转。如果换成我,我不会允许自己活到像动物一样的年纪。”向导阴沉地开口,一缕发丝垂在眼前,在那苍白凹陷的脸颊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努努力,老奎因,想想自己还能思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想想别人,想想你那可怜的儿子。”
海瑞特·奎因矮胖的身体在颤抖,他跳动着脚跟,脸上堆积着不可遏止的愤怒,眼睛里则写满了怀疑。
墙上的挂钟又转了一圈,李维坦手里的报纸换了一份,而老奎因被自己的上蹿下跳折腾得大汗淋漓。
他花了十几分钟才慢吞吞地挤回自己的椅子。
向导终于仁慈地抬起眼睛:“我们马上要去B20区。你是否有什么有效信息需要和我确认?”
老人的动作顿了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神经质地拔了几下自己的手指,最终慢吞吞地捡起毡帽,套回脑门上。
“……艾伯特真的死了吗?”
今天第一次,他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了一句结构完整的话。
李维坦谨慎地回答:“我想是的。”
“你见到他的尸体了吗?”老奎因紧接着问。
李维坦放下报纸,往后靠了靠,双手交叉着搁在桌上:“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我在别人的记忆中确认过死亡事实。”
老奎因再次抿紧了嘴唇,他转着手里的叉子,拿起来,又放下,重复了很多次。
就在向导以为这次沟通已经结束的时候,老迈的哨兵忽然一跃而起,小山一样扑向了他,并用叉子的尖端抵着他的喉咙!
“我的儿子为什么会死?”老人嘶哑着咆哮,“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害死了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卧室里,蓝浓·卡特无奈地坐在桌边,看着面前的老友。
他的胳膊下压着一张刚从墙上撕下来的画报,上面印着挤眉弄眼的涂鸦。这样的画报还有很多,他没来得及把它们全部销毁。
“亲爱的,”他用一种近乎虚弱的语气问他的朋友,“你不想让我好好地度过这一年,是不是?”
周听听像个犯错的学生一样眼巴巴地站着,手背在身后,重心一会移到左脚,一会移到右脚。
“大家都没有冒犯的意思。”过了很久,他才勉强地说,“我们只是很想看看被你选中的幸运儿。”
蓝浓痛苦地抓了把头发。
他挪开手,画报的全貌展现出来。
图片正中是一颗闪闪发光的卡通脑袋——小小的蓝浓·卡特睁着金色的眼睛,脸上打着一个巨大的问号,下面是一行加粗花体字:
“寻人启事:一位12月8日早上7点左右出现在2083号讲堂、早餐吃了咖啡和煎蛋的向导正在被悬赏!你的真爱之吻正在等您。——你的,迷人的哨兵,蓝浓·卡特。”
“这实在太可怕了。”蓝浓咕哝。
“应该没有你想的这么糟。”周听听试图挽救,“你看,这广告已经贴了一天了,还没人找到这个幸运儿。可能只是贾雯弄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没有回答。
“哥们?”周听听忐忑地问。
“你知道,今晚有个宴会——两个致力于‘无报酬疏导’的慈善机构要来向导塔,他们邀请了我,而我答应了。”蓝浓忽然转移了话题,他大步走到衣橱边,抽出一架子领带,“好了,现在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参加了。”
周听听只觉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喜欢上谁又不丢人……难道你那个对象要去晚会?”
蓝浓扯了扯嘴角,默认了。
“等等,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周听听忽然跳起来,“贾雯不是说,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么?”
“或许是本能反应。”蓝浓没回头,熟练地对着镜子打了个领结,“但是,周听听,如果你还要靠咖啡和炒蛋来判断你想要的人是谁,那就说明你没那么想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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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会对于李维坦来说是难以忍受的。
礼服像一只笔帽一样紧紧的把他箍在里面,他的长发被扎成一束,垂在身后。向导很罕见地露出了整张脸。
他的脸色在灯光下依旧苍白,泛着石膏的冷色和灰感。沿着紧皱的眉头往下,深邃的眼窝,隆起的鼻梁,生硬的唇线,像是石膏上斫出的刀痕,找不到任何柔软和温度。但他的黑眼睛像宝石一般,熠熠闪着幽曳的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前没有类似的规划。”
“无可奉告。”
“感谢您的关怀。”
“不,谢谢。”
“无可奉告。”
他的措辞千篇一律,而蓝浓·卡特站在大厅的另一个角落,听不同语调的“无可奉告”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第十二遍时,蓝浓从向导压抑的鼻音和高挑的眉毛中判断出,他的耐心已经彻底告罄了。
“艾德森叔叔。”哨兵当即迈开长腿,挥着手走过去,含着笑的双眼流动着蜂蜜的色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有打扰你们吗?”
“蓝浓!”留着棕色短发的男人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大步走来的年轻人,“噢,我的蓝浓·卡特!”
李维坦抿紧了嘴,好像什么也没看到般面无表情。
他真是痛恨交际。蓝浓心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年轻的哨兵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艾德森,然后亲吻了男士的双颊。
“我知道你在‘星际堡垒’工作,但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蓝浓神采奕奕地笑着,“怎么回来了?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核心区的烟粉味。”
艾德森惊讶地挤了挤眉毛:“孩子,我记得上次跟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还没有那边的餐柜高呢。”
“我不太会忘事。”蓝浓和对方碰了碰杯,“姜留跟我提过你,说你前年去无人区的苔原上工作了。”
“我爱冻原的味道!”艾德森大笑起来,接着皱了皱鼻子,“核心区的烟粉味比十年前更大了。”
“它比我的身高长得更快。”蓝浓赞同地说,“艾德森叔叔,在无人区工作很困难吗?”
“首先你得喜欢寂寞才可以。”艾德森惬意地喝着香槟,抚摸着自己的短胡子,“但这一切都太美好了。清晨醒来的时候,听不到人和机器的声音,没有油烟和垃圾的味道,满眼只有纯净的奶白色……就好像睡在向导的乳房中间一样。”
“尽管吵闹并不让人愉悦,但我还是很难想象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蓝浓眨了眨眼睛,“不过长辈们总有长辈们才懂的享受。我已经开始羡慕成年人了。”
“年轻人耐不住寂寞是很正常的。”艾德森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暧昧地说,“等你的觉醒期过了,来‘星际堡垒’体会一下,你会对快乐有更多的理解。”
“我很感激。”蓝浓立刻站直了身体,“我会考虑的,叔叔。”
艾德森似乎还想说话,却被哨兵的一个碰杯打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嗨,让我借一会儿我们的首席,叔叔。”年轻人俏皮地开口,“和您的谈话很有启发,关于觉醒期我正好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想和我们的向导聊聊。”
艾德森长长地“哦”了声,眼珠子意味不明地一转:“你的向导已经定下来是李维坦·李了吗?”
蓝浓只觉得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他顺着艾德森的目光转过头,发现李维坦不知什么时候后退了几步,此时正半靠着墙,瘦长的身影贯穿在帷幕层叠的阴影间。
“您误会了。”年轻的哨兵顿了一下,才接口道,“首席只是暂时负责我的疏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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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浓·卡特走向李维坦的时候,下意识地伸手松了松领口。
“您听到我们的对话了,是吗?”他轻声问,“我想和您谈谈。”
“我不明白这段比鞋底还要干瘪的对话能让你有什么新的想法。”李维坦冷淡地说,“如果是工作上的事,你应该在工作场合联系我。”
“我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向你汇报的意见。”蓝浓却没有生气,他爽朗地笑起来,“但是我看出来你很想去露台那里透透气。这里很闷,不是吗?”
李维坦沉默了一下,没有否认。
两人肩并肩离开了宴会厅,介于他们敏感的身份和尴尬的关系,没有人试图加入他们的谈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完全能听到宾客们在议论什么,有人在担心他会把李维坦按在没人的地方掐死,有人对此表示幸灾乐祸。
然而事实上,他在用全部的毅力逼迫自己忘掉那顿食不知味的早餐,忘掉那张滑稽的海报,忘掉他有多想得到李维坦·李。
他们踏上旋转楼梯时,李维坦率先打破了沉默。
“亲近‘星际堡垒’对你来说不是个好的选择。”首席向导客观地评价,“欧姆·艾德森的身体住在干净的苔原,但他的灵魂一直在试图把他的慈善机构变成夜店。”
蓝浓停下脚步,露出一个快乐的笑容:“谢谢您告诉我。”
李维坦抱着手臂打量着他的表情:“你好像并不惊讶。”
“我可不在意他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有这么好的记性。”哨兵笑着摊了摊手,“我只是在五分钟前给姜留打了个电话,问他哪个慈善家的脑袋看起来像个长着蜜蜂尾巴的南瓜,以及我该找什么话题跟他搭讪。”
接着他就看到了李维坦古怪而不解的目光,李维坦·李看他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
蓝浓温和地说:“我只是想把你救出来,李维坦,你看起来要被他烦疯了。”
他的诚实引起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过了多久,李维坦才缓慢地开口:“我不明白你这样做的必要性。”
“嗯……你就当做是,我个人想请你吃个晚餐。”蓝浓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有一瞬间他产生了某种幻觉,他好像正在接近一只剑拔弩张的独角蜂,“事实上,我不小心弄皱了你的衣服,这几天我一直为此感到愧疚——今天过来之前我就定了‘欧几里得’的位置,还让老板提前准备了红酒炖牛肉。我听说你喜欢它。”
“那不至于让我生气。”李维坦平静地说,“但你要小心了,卡特,你是一个在自我掌控方面无论能力还是欲望都很强大的哨兵,如果你对疏导产生依赖或者戒断反应,会比其他人更危险。”
“我会时刻警惕这一点。”蓝浓的眼神专注而诚恳,“——现在你可以跟我去‘欧几里得’了吗?”
他注意到,向导的气息似乎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很感谢你为我订餐。”李维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声音干涩地说,“但应该不需要我提醒你,我们还在这场晚宴上。”
“我已经给了艾德森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蓝浓很轻地踮着他的脚尖,他在调动全身的耐心克制自己,避免下一个脚步走得太猛,“我们可以去找个安静点的卡座,松开这件紧的要命的外套,谈一谈我们的疏导,还有你上次观察的夜光蛾——它们到底怎么样了?”
向导的语气一瞬间恢复了流利:“对于它们这一季的繁殖,我有一个待验证的假设。”
“嗯……我迫不及待想知道更多了。”蓝浓低声说,他指了指楼梯上方,“你看,再差劲的牛肉也不会比上面那场宴会糟。‘欧几里得’,好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餐厅里一片哗然。
李维坦依旧纹丝不动地坐着,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幽深的洞穴。
老奎因激灵了一下,紧接着,他仿佛被泼了一头冷水般缩回了椅子里。
在他平静下来的那一刻,缠绕着他的精神丝收回了触手,决堤的情绪立刻化成眼泪,从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流淌下来。
“对不起。”老奎因捂住了自己的双眼,蜷缩着,“我只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让你自己平静下来。”李维坦安静地说,“然后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墙上的挂钟凝滞了一瞬,向导张开了精神屏障,将所有好奇的视线隔绝在外面。
“我什么也不知道。”老奎因失魂落魄地说,“他不见了……我给他写信,他不回,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然后他们告诉我他已经死了。”
“据我的了解,哨兵在进行秘密任务时确实会隔断和外界的联系。”
“不是秘密任务!”老奎因咆哮,“他说只是普通的清扫!他每天给我打电话!他还在电话里跟我说这是他第一次和那哨兵合作,他得好好表现……结果几天后,他就不见了!”
李维坦很轻地挑了下眉,他将手掌往下一按,老人就像一条被扯住了项圈的狗一样安静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军部给你的解释是什么?”
“他们说艾伯特和当地的武装分子起了冲突。”老奎因压抑着愤怒,“这全他妈是狗屎,艾伯特从来不跟任何人起冲突。他们还说因为艾伯特感染了黑死藓,没法保留尸体……狗屎,通通是狗屎!一支五十五人的队伍,五十四个哨兵,没有人被感染!唯一的向导被感染了!难道我的常识是反过来的吗?向导才是上前线的那个?那五十四个哨兵负责给军团做饭吗?”
李维坦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你呢,向导先生?”老奎因忽然移回了视线,他气喘吁吁地问,“你问了我这么多,你能给我一个交代吗?”
“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李维坦抱起了手臂,他靠着椅背,声音非常沙哑,“我能确定的事只有两件。第一件是,你的儿子确实已经死了。”
老奎因“哈”了一声。
“第二,”向导半阖着眼睛,似乎陷入了一种深沉的疲惫,“有人需要为他的死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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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的时候,李维坦忽然被他的护工推醒。
李维坦差异地看着面前穿着整齐的护工,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年轻人四仰八叉地躺着的时间比他还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先生的电话。”护工挠着头发解释,“我们可能得回去了。我帮你收拾好了箱子。”
李维坦皱紧了眉头,他拔掉手背上的留置针——这几天他因为反胃没吃下多少东西,一直在依赖输液来维持身体的运行——下了床,接过护工递过来的听筒:“李维坦·李。”
周听听鹦鹉似嘈杂的声音响起来:“谢天谢地!李维坦,你还没有去B20区!”
“我记得18号才是动身的日子。”李维坦把听筒从耳边挪开了几厘米。
“是的,但是我衷心地建议你赶快回来!不,你不回来更好,我给你订一张火车票,你回核心区的向导塔……”
“冷静,哨兵。”李维坦打断了他,“好好说话。蓝浓·卡特怎么了?”
“他已经回来了。”周听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保卫队那边说已经给予了安抚和训诫,不过我猜,和往常一样,最多只是给他打了一针安眠药。”
“安眠药!”李维坦讥讽地重复道。
“这些都不是重点。”听筒对面的声音非常急促,“蓝浓说他要在这周周末准时见到你。”
“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还不到周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他在生气!”周听听激动地嚷了起来,“我很久没有在他脸上看到情绪了,但他确实在生气。不管你在他脑子里看到了什么,那都激怒他了!我不能想象他会怎么报复你!”
李维坦没有回答。
一直等到周听听的呼吸平缓下来,他才冷静地开口:“你在害怕。”
周听听闭上了嘴。
“畏惧强大的力量并不丢人。”李维坦的声音依旧很冷,但传递出一种惊人的平稳,“我很感谢你的担忧,但我有我的责任。”
周听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疲惫地说,“如果你还想回来给蓝浓·卡特做疏导,就放弃去B20区的念头吧。”
李维坦冷笑了一声:“他说了什么?”
周听听咬紧了牙根。
李维坦的脸色沉了下去,他清晰而缓慢地重复:“他说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只要你踏进B20区一步,”周听听踟蹰了一下,才继续说,“他保证不会让你活着出来。”
他说完这句话后,病房忽然像是被抽成了真空一般,寂静得怕人。
站在一边的护工连呼吸都不敢,他眼睁睁地看着李维坦挂掉了电话,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
背着光,他看不清李维坦的表情,也听不懂李维坦嗓音里强压着的情绪。
“去把海瑞特·奎因找来。”李维坦冷峻地说。
“啊?可是现在……”
“没有可是。”李维坦提高了嗓音,厉声呵斥道,“你知道他住在哪里——立刻把他找来!”
-------------------------------------
老奎因捂着他的破毡帽,拧着鼻涕跑到医院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李维坦裹在黑色长外套里身影。
向导从电话亭里推门出来,骨骸一般苍白高瘦,被拉尖的影子看起来如同一个细长的鬼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护送你的车?”李维坦省略了寒暄,看着他身后问道。
他茫然地点了点头。
向导立刻越过他,大步迈到车前,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老奎因艰难地钻上后座,一边拉着安全带,一边搓着自己直哆嗦的手指,问:“你要去哪里?”
“B20区。”
“B20区?”司机听到他的答案,忍不住扭过头:“今天还没到18号。”
“如果我需要,今天就得是18号。”李维坦专制地说,放在窗沿的手像拉直了线一样紧绷着,昭示他的耐心已经告罄,“出发。”
“我得打个电话问……”
“我说的是,”向导忽然嘶哑地咆哮起来,“出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热红酒的香气扑面而来时,李维坦仍然没法理解自己做出的选择。
他竟然真的坐在了“欧几里得”的包间里,讲述夜光蛾无趣的处理流程,而蓝浓·卡特此时正坐在他的对面,眼里装着快要盛不住的笑意。
他迷惑地问:“我想先确定一下——你是真的对火药式喷火器感兴趣吗?”
蓝浓忍不住笑起来:“老实说,并不。但我确实很好奇专业的治污队是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的,毕竟我将来可能会从事这份职业。”
李维坦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他继续简洁地描绘喷火器的布置方式。
他指间夹着一截粉笔,涉及抽象的布局时,就在卡座旁用来涂鸦的灰墙上写一两笔板书。
蓝浓出神地看着他的手腕,这个部位几乎没有什么肉,骨头像刺一样隆起,向导应该不久前还长时间带着实验手套,腕口最细的地方残留着一道青紫的勒痕。
“……根据经验,死潮爆发的周期在五年到十年之间。目前的研究普遍认为,这与夜光蛾的数量增长模式有关——夜光蛾每年大量繁衍,数量增长,导致沙疽的宿体急剧增加,接着它们又因为生存条件被破坏而减少,这是一个二阶段循环过程。研究所认为前一个阶段是死潮的‘爆发期’,而后一个阶段是‘安全期’。”
“我记得去年就发生了一次死潮,因为治污失败,议会把A3到A5三个区域的居民迁移后放弃了那片土地。”蓝浓低声说,“按照这个说法,现在处于安全期期间——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循环规律不可靠?”
向导意外地看向他:“确实是这样。实际上,我怀疑黑海一带夜光蛾的繁殖数量已经接近峰值,尽管水质监测仍未显示异常,但是已经足够接近死潮的诱发条件。”
蓝浓惊讶地问:“为什么?”
“因为水质风险评估的计算方式,”李维坦握着粉笔的手指顿了顿,习惯性地写出了一个公式,写完后他才迟疑地说,“卡特,我猜这不在你能理解的范围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和那个建筑物一般的公式对视了一会,然后他发现自己只看懂了公式缝隙里透出的两句话。
这两句话是过去的客人留下的,颜色已经变得很淡,彻底地被李维坦锋锐的笔迹压在下面:
“爱让我们恐惧,但让我们永存。”
“如果我没有办法让你幸福,那么是我还不够幸运。”
蓝浓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抓着头发,诚实地说:“抱歉,我完全看不明白。”
意料之外的,李维坦没有露出轻蔑的神态,他只是平静地指出:“你有需要你专注的领域。”
蓝浓停顿了一下,他舀起浓汤喝了一口,温柔地问:“你有这么伟大的发现,为什么没有发表?我想这件事有必要得到更多人的重视。”
“实际上生物研究并不是我的专长。”李维坦谨慎地说,“研究院不太可能把一个向导做的业余调查放在眼里,况且这个研究挑战了主流学说,有很多假设还没有得到证明。最重要的是,他们非常依赖传统的水质检查方法。”
蓝浓没有接话,他知道在这个领域,他没办法帮到对方——那是属于李维坦·李的战场。
李维坦长久地凝视着灰墙上的自己留下的板书。下一个话题蹦出来之前,尴尬的沉默倾轧了他们。
所幸主厨在这个时候端上了蓝浓点的白酱配香煎虾尾。
“欧几里得”的厨师并没有严格地让两份主菜同时上桌,李维坦的炖牛肉比煎虾早上了十分钟。经过这场小型的讲学,蓝浓怀疑它已经和冰块一样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向导似乎毫不在意。
“等一下,李维坦。”蓝浓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你的牛肉还没有吃过吗?”
“是的,怎么了?”
“你讨厌虾吗?真抱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和你交换一下主菜。”哨兵做出一个愧疚的表情,“刚才讲了太多黑海和昆虫,嗯……我现在对节肢动物实在不太有食欲。”
李维坦惊讶地看向他,停下的刀叉悬在盘子上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真的很抱歉,本来是想请你吃牛肉的。”蓝浓注意到他的惊疑,放慢了声音,几乎循循善诱地问,“你讨厌虾吗?”
“不。”李维坦绷直了肩膀,“它们对我来说没有太大区别。”
年轻人快乐地咧开嘴角,动作雀跃地交换了两只盘子。
热气腾腾的煎虾被放在眼前时,李维坦仍然没有反应过来——他能估算黑海里两栖动物的数量,但没法判断在什么样的关系中交换盘子里的菜是合适的,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做过。
他们很慢地吃掉了盘子里的东西。李维坦专注于眼前的餐盘,他知道一旦用餐结束无话可说的尴尬又会袭击他们,毕竟他是这样的不擅长交际和陪伴。
生硬地告别然后拂袖而去对他来说信手拈来,尽管粗鲁,但用来结束这样浪费时间的低效率交际再合适不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今天,大概是因为红酒的缘故,那些简单的单词变得拗口而复杂,怎么也无法从他打结的舌根爬出来。
已经太久没有人这样专注地听他说话了。他想。然而蓝浓·卡特没有义务也不可能享受那些根本看不懂的公式和方程。
“你可能很难相信,”在他开口前,蓝浓先放下了手里的刀叉,“我几乎想不起来上一次这么轻松的对话是在什么时候了。”
李维坦愣了一下,接着几乎冷笑:“轻松?”
“李维坦,我没有在撒谎。”蓝浓注意到他突如其来的戒备,温声解释,“对我来说当然是轻松的,你没有——像其他人做的那样——挖空心思围绕着我找话题,没有让我重复那些已经反复说过几百次的理想、喜好和日程安排,更没有打着幌子试探我的底线,恭维我的家庭。当然,我知道你不可能那样做。”
“通常来说,谈论熟悉的领域才会让人觉得放松。”李维坦绷紧了嘴唇。
“嗯……那么如果我现在开始讲一些我熟悉的东西,比如球赛和狗,你会觉得难堪吗?”蓝浓往前倾了一点,将手搁在餐桌上,认真地问。
“不至于难堪。”李维坦听到自己干涩地说。
“那会有什么原因让你没法放松吗?”蓝浓追问。
“我恐怕无法对你的话题给出你想要的回应,”向导僵硬地回答,“至少没法向你做的那样好。”
蓝浓顿了顿,他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接着神采飞扬地笑了起来:“在你眼里,我做得很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很专注,并且没有不懂装懂。”李维坦客观地评价,他的脊背终于不再崩得那么紧,“这就已经超过研讨课上的大部分人了。”
“难以置信。”蓝浓感慨,“我想象不出来有人敢在你的课上开小差——都是谁?”
李维坦高高地挑起了眉毛:“你认识的那位。”
蓝浓叫起来:“贾雯·菲斯特?不,不可能。”
“并没有什么不可能。”李维坦彻底地靠回了他的椅背上,端起红酒,声音也像酒浆一样柔滑,“我跟她讲了至少十五种操控独角蜂的技巧,她都像忘记带耳朵一样愚钝。最后误打误撞成功了一次,我问她用的是哪种方法,她告诉我‘只是想象用牙签去虾线的感觉’。”
蓝浓大笑了起来:“所以呢,她说服你了吗?”
“如果最后她没有递给我一盘像白酱一样的独角蜂尸体,”李维坦抱起手臂,“或许有可能。”
“可怜的小东西。”哨兵发出一声叹息,“你知道吗,贾雯因为这件事跟我抱怨过你的严苛。”
李维坦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猜向你抱怨的不止她一个。”
“嗯……还有岛田。”蓝浓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说期中小测你因为一道题就给他扣了四十分。”
“那道题是简析夜光蛾和其他两栖动物的区别。”李维坦几乎没有花时间回忆,“岛田先生给我的答案是‘它们不会像青蛙一样呱呱乱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笑得肩膀都在颤抖:“你居然只扣了他四十分!”
“是的。但是明年的重修已经给他预留好了位置。”李维坦刻薄地说。
“噢,你真邪恶!”
向导不以为然:“如果我在期中就把他挂了,后半个学期我大概就没法在研修课上看到他了。”
“我很能理解。”蓝浓笑着说,“我没有教过学生,但我在训我的狗时也是这么干的。”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蓝浓·卡特和他的狗们成为了话题的中心,哨兵快乐地介绍了他那几个四条腿的家庭成员,甚至分别找出了照片。照片里,他和他的宠物们打成一团,几条狗趴在敏捷锦标赛的领奖台上,伸长了舌头,挨蹭着它们的主人。
李维坦始终安静地听着,他几乎没有接话,也很难觉得蓝浓·卡特的话题有趣——但他听得很专注,时间在这种专注中走得飞快。
三个小时。如果那个该死的挂钟没有出问题的话,他竟然和蓝浓·卡特闲谈了将近三个小时。
“你很擅长对动物的驯化。”向导用一句硬邦邦的评价收尾,“从你使用精神力的方式中也能看出,你有很强的控制本能。”
“或许是这样,不过动物大多很喜欢我。”蓝浓微笑着说,声音里带着红酒的微醺,“你的独角蜂也很喜欢我,李维坦。”
“有概率是精神力引起的吸引。”李维坦指出,“独角蜂本身是对精神力非常敏感的生物,它们会对拥有某些特征的精神力产生类似于昆虫趋光性的好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或许是这样的。所以它们喜欢我。”蓝浓玩笑似的说,他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李维坦的眼睛,“李维坦,你还好吗?我是说,你会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吗?”
李维坦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给出了一个勉强能过自己这关的回答:“介于我们还有甜品没上,这不能算是浪费时间。”
蓝浓扬起唇角,他按铃叫来服务生,让对方端来早就准备好的甜点。
“上次我们分开的时候,你跟我说,关于疏导的事,我们还需要对彼此进行深入的评估。”他缓慢而郑重地开口,“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直到今晚我才作出决定。”
李维坦的神情立刻变得凝重:“什么?”
“你的疏导非常美好,对我来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体验。”蓝浓轻轻地说,他金色的眼睛始终太阳般庄严地照向李维坦的瞳孔,“但是我不打算再体验第二次了。我会努力去适应和接受别的向导。”
李维坦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他有些难以置信,即便常年高居“最不受欢迎的向导榜”榜首,这也是他职业生涯中第一次被人炒鱿鱼。
“嗯……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是那种绝对不可能和工作对象发展进一步关系的人。”蓝浓·卡特喝了口酒,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说着李维坦完完全全无法理解的语言,“李维坦,我想正式开始追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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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轿车短促地鸣了声笛,过了两分钟,岗亭里走出了一个从头到脚都罩在防护服里的哨兵。
哨兵走到车前,敲了敲车窗,同时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上面显示他叫杰夫·谢尔盖,来自研究所。
司机摇下了车窗,和杰夫核实信息。
杰夫麻利地处理完了登记手续,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后座的李维坦身上。
“你们来早了一天。”他收起登记册,拉开车门,“不过姜院长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老奎因像一只鹌鹑一样,畏畏缩缩地从后座挪下来,李维坦跟在他后面。
“跟我进来换衣服。”杰夫搓着手,把他们带进了岗亭。
李维坦忽然问:“现在里面的污染指数是多少?”
“三个月前就恢复正常了。”杰夫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奶茶,“但是海滩上的两头鲸尸还没有处理干净,气味很恐怖,哨兵是接受不了的。”
李维坦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扫过哨兵的银色防护服:“这里面有内置屏蔽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
走出岗亭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带上了温感探测镜。浓雾中的可见范围不足五米,他们只能通过探测镜上的坐标来判断同行者的位置。
“红色的点表示有生命体征的热源。”杰夫提高了声音,“别找了,这附近除了我们三个连一只活鸟都没有——注意脚下,障碍物是没法显示的。”
铁丝门“嘶啦”一声被拉开,他们正式进入了B20区,门关上后,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了他们。
这是一片毫无生机的土地。原本是泥土的地方此刻像贝壳的粉末般泛着白色,没有植被,连枯叶都早已腐朽殆尽,荒地上唯一的装饰是治污队用过的设备残骸以及变异动物的尸骨。
杰夫走在最前面,一边带路一边介绍:“死潮来之前,这里没有这么大的雾。但灾难爆发后,气候就全变了。”
“十个月前这里也是这样的天气?”李维坦放慢了脚步。
“哈,那时候可比现在严重多了。”杰夫干笑了一声,“就连哨兵都很难看清脚下的路。卡特队长甚至发了一次脾气,要求核心区连夜替我们更新设备。老天,那可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发脾气。”
“研究院给出的原因是什么?”
“夜光蛾。”杰夫飞快地回答,“死潮汛期那几天,夜光蛾正好达到繁殖高峰期。B20的板块构造很特殊,当时又是春天,洋流和气旋给夜光蛾创造了生存条件——根据传统的循环理论,死潮一旦开始,夜光蛾就很难再向原本一样产卵,只要它们不再把沙疽带进海里,随着海洋的自我调解,死潮迟早会消失——可是这个地方太他妈特殊了,这里的情况完全相反。B20区的居民忍耐了六个月,没有等到死潮结束,黑死藓反而在人群里传播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六个月里,你们做了什么?”李维坦冷淡地问。他没有使用职责的语气,但杰夫还是感到了挑衅。
“我们做了能做的一切。”哨兵傲慢地抬起头,“五百台喷火器被先后运过来。你现在还能在这里找到一部分报废品。我们没日没夜地扑杀这些该死的虫子,处理尸体。我们还挖了地下通道,方便健康的居民转移出去……”
“你们转移走了多少人?”李维坦冷不丁地开口。
“只剩下三百五十二名……”杰夫说完,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除了三百五十二名感染者和他们的家属外,其他人当然全部完成了转移。这三百五十二人也在最后的扫除前被挪到B15至B19区,除了殉难者外,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你太激动了。”李维坦平静地指出,“三百五十二名感染者现在在哪里?”
杰夫的声音沉了下去:“都已经先后病逝了。目前对于黑死藓感染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式,你知道这一点。”
李维坦不置可否。
他绕着一台半锈的喷火器走了几步,话锋忽然一转:“我听说这些人曾经和你们起过武装冲突。”
“胡说八道。”杰夫嗤笑了一声,他一把抓住老奎因的衣领,把这个半梦半醒的老头拎起来,“你又到外面去胡说八道了,是不是?跟你说了多少次,肢体冲突和武装冲突不是一个性质,听不懂是不是?”
老奎因瞪大了浑浊的眼睛,他好像忘了自己是个哨兵般,吓得只能鸭子一样蹬着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的表演太野蛮了。”李维坦声音冰冷地开口。
杰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假笑了一下:“您要理解,对于有些人,怎么样也敲不醒他们犯糊涂的脑袋。”
李维坦没有理会他:“是什么样的冲突?”
“什么?”
“艾伯特和居民之间发生的。”
杰夫仿佛突然被噎了一下,他顿了顿,才说:“不知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了。他可能是被推了一下,头着了地,流了很多血,已经神志不清了。”
李维坦抬起头,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那么你们为什么笃定他是和居民发生了冲突?”
杰夫不耐地叫道:“因为我们不可能伤害唯一的向导,除非他招惹了那些居民……”
“不是居民!”
突然间,一旁的老奎因像是终于睡醒了一般,猛地从地上跳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杰夫扑上去想按住他,却被这个粗壮蛮横的老哨兵奋力撞开。
“是武装分子!你们队里另一个人跟我说的,他说了三遍,是武装分子、武装分子、武装分子!”老人的双眼里布满血丝,“他说那伙人自制武器,向艾伯特提出了很多不合理的要求,所以才会产生冲突——这一切都不是我儿子的错!我儿子是受害者!”
“你!”杰夫彻底地变了脸色,他挥出一拳,怒吼,“我警告你,再这样做,你的探访资格一定会被取消。”
挣扎这才停息下来,老人任由这一拳头砸在自己的脸上,然后气喘吁吁地趴倒在地。
杰夫的脸上五彩斑斓,他企图向李维坦解释:“他疯了。”
“很显然,是你们没有统一口径。”李维坦厌烦地看着这一切,他转过身,不再把视线浪费给身后的闹剧,“我想去看看你们辛苦建设的安全通道。”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这让杰夫松了一口气。
“请在原地等一会,我要先把这个老东西送去墓地。”杰夫恶狠狠地抓起老奎因的手肘,搀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我衷心地希望你能尽早和你的儿子相聚。”
老人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四处张望着,被浓雾吞噬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李维坦——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明亮的怒火和恳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整个夜晚的热闹在这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蓝浓·卡特确信自己说的是通用语,而不是什么汉语、希伯来语甚至梵文。但李维坦的表现就像是,他完全没有听懂任何一个字母。
哨兵花了很长时间等对方的反应,分针走了快将近两格的时候,李维坦才“唰”的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包厢外走去。
蓝浓知道向导需要花时间消化他的宣言——如果李维坦露出的表情是暴怒、讥讽、不可置信,或其他类似的情绪,他都不会追上去。
然而现在他站了起来,拦在了向导的面前。
“李维坦。”他想伸手去碰向导的肩膀,但最终没有这样做,“李维坦,我们先谈谈,好吗?”
李维坦抬起那双晦暗的眼睛,平稳的声音中压抑着某种暴烈:“停下,蓝浓·卡特,你会因为你的恶作剧而后悔的。”
“你误解我了。”蓝浓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像哄婴儿一样柔和,“李维坦,我现在不会让你离开的——你看不到你自己的表情——李维坦,你吓坏了。”
李维坦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他甚至没法动作,连动一下眉毛都会让他觉得难堪。
蓝浓克制着没有去拥抱或抚摸那具消瘦的身体,他只是坚定地握住了向导的手腕,拉着他坐回卡座的位子里。
“能跟我说说你现在的想法吗?”哨兵轻声说,“我做得太快了,刺激到你了,是吗?”
“你疯了,卡特。”李维坦飞快地说,他抬起下巴,阴冷地审视对方的双眼,“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觉得我在做什么?”蓝浓耐心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明显,一个愚蠢的恶作剧。”李维坦紧紧贴着座椅的后背,手指扣着扶手,“你和你那些不学无术的伙伴打了赌,想要为平淡的生活增加点冒险,或者你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想为你那个英勇的父亲伸张正义……我警告你,卡特,这些小孩子的把戏不会让你成为英雄……”
“李维坦。”蓝浓打断了他,“这就是你的想法吗?”
李维坦抿紧了嘴唇,他像机械一样僵硬地挺直着身体。他在等蓝浓·卡特露出失望的神色,然后无声地离去,或者像任何一个正常人一样斥责他充满恶意的揣度。
但蓝浓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哨兵毫不避忌地回视着他,说:“你默认了。那我们就马上来解决这两个问题——别把它留到明天。”
“你是什么意思?”李维坦警惕地问。
“先是关于我的父亲,李维坦,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蓝浓静静地说,烛光下,他的眼睛看起来像两枚沉睡的琥珀,“但就我个人对你的了解,我认为你是一个正直、严谨,眼睛里容不了沙子的人。我没法像《向导周刊》那样充满恶意地揣度你的意图,也没法相信你是一个满口谎言的罪犯。”
他清楚地看到李维坦的嘴唇因为他说的话而颤抖,他看到他的向导在这一瞬间被巨大的痛苦、愤恨和颓败击打得弯下了脊背,但下一秒,李维坦·李又恢复了铁板一般的不近人情。
“你又在用你的直觉做判断。”李维坦冰冷地指责,“我不知道你这段话是出于同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但它一定会让你被全世界耻笑。”
“你错了李维坦。”蓝浓往前倾了倾,他让自己和向导挤进同一盏灯背后的阴影里,“客观上来讲,你的案子没有任何直接证据,主观上来看,你没有从我父亲的死里获得任何利益。你在整整十五年中被当成一个囚犯圈禁和抨击,只是因为你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李维坦,一个人是不可能证明自己没有罪的,在证据浮出水面之前,我不能假定它的存在。你在我眼里绝对善良。”
向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像一株背着光的植物一样,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过了很久,他才嘶哑地开口:“任何人都可以有你这样的想法。但你是蓝别阶的儿子。”
“我知道。”蓝浓温和地说,“他的父亲是最强大的领袖,所以我得比任何人都更加公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疲惫地摇头:“这还是没法解释你为什么会做这么……荒谬的事情。”
“那我们来解决第二个问题。”蓝浓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他的睫毛看起来浓密而温暖,“你是真的认为我实在恶作剧吗?”
“我实在想不出来别的理由。”向导的耐心已经随着他的体力一起消耗殆尽,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和缓一些,“卡特,如果你没有因为蓝别阶而记恨我,那你更不该为了一时的猎奇来和我做这些。等你变得更成熟后,你会觉得这个幼稚的笑话是你人生里的一个污点。”
“我明白你的意思。”蓝浓按了铃,让人把化掉的冰点撤下去,重新上了热饮,“我也知道,无论我怎么向你承诺,你都只会相信你愿意信的那些。”
“既然你知道,就没必要在我这儿浪费时间。”李维坦厉声说。
“但我也像你一样,希望你能有更客观的判断。”蓝浓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这次他把手放在了向导的手背上,“你进入过我的精神海,也看到过我最真实的样子。你觉得我是个为了猎奇而恶作剧的人吗?或者说,你认为我会想和没法吸引我的人上床吗?”
李维坦的呼吸凝滞在喉咙口。
他从这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年轻人眼里看到了太多的宽纵和包容。他能向刀锋挺起喉咙,却被这罕见的怜惜逼到了死角。
蓝浓上前了一步,他抓住了李维坦瘦长纤细的手指,它们仿佛触电般在他手里跳了跳,但没有挣开。
蓝浓·卡特发出了一声如愿以偿的喟叹。他得寸进尺地靠上去,弯下腰,把李维坦拢在自己的阴影里,然后再一次的,给了向导一个拥抱。
“对不起,李维坦,对不起。”他一下又一下轻拍着李维坦僵硬颤抖的脊背,好像在安抚一只应激的动物,“我吓到你了,对不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安全通道的入口像一只巨大的黑色眼睛。
李维坦和探测镜中带路的红点保持了三米距离。杰夫骂骂咧咧的抱怨隔着雾气传来,他的靴子将地上湿润的污泥踩得“啪啪”溅开。
“土壤湿度很高。”李维坦评价。
“你发现了。B20地下水很多,一年之前也有部分被污染了。”杰夫往右边指了指,“那边装了两个阀门,用来阻断被污染的水道。目前还没有彻底完成清洁。”
“我们现在通往的方向是?”
“北面,和B19交界的地方,也是B20唯一的安全区。这条地道的出口就是B20区的静室,出了静室,你就能看到B20和B19的界碑了。”
李维坦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两侧的墙面。入口处的墙体还遍布着蜘蛛网一般的灰白色裂痕,走到深处,就彻底被湿润的砂石泥土替代。
“所有居民的转移都是严格使用这条通道的吗?”他问。
“当然。”杰夫信誓旦旦地说,“B19区不会接受通过其他方式入境的难民,因为没法确保安全。”
李维坦看着地上一长排的脚印,停顿了一下,冷冷地开口:“我明白了。”
接下来,他们很长时间都没说话。杰夫断断续续地哼了几声歌,但很快又尴尬地闭上嘴。
“离静室不远了。”他试图寻找话题,“最近那边经常传来奇怪的声音,你可别被吓破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虚假地笑了一下:“伟大的哨兵们把无法解释的异响鉴定为闹鬼?”
“怎么可能。”杰夫恼羞成怒地叫道,“我们去调查过,没发现什么异常。死潮爆发后,这儿就一直在发生科学没法解释的自然现象。”
“声音的来源是什么?”
“地底。”杰夫耸了耸肩膀,“糟老头那个可怜的儿子,叫什么来着,艾伯特,在静室下面埋了很多死掉的小虫子。现在大伙都开玩笑说,那是亡灵在说悄悄话呢。”
李维坦高高地挑起了眉头:“独角蜂?”
“什么?蜜蜂?嗯……好像是蜜蜂。”杰夫漫不经心地说,“我没仔细了解过。当时艾伯特进来的时候是带了好几箱那种什么,实验蜜蜂。哼哼,东一件西一件行李,像个小女孩似的。”
李维坦平静地说:“他需要利用独角蜂完成对蓝浓·卡特的疏导。”
“可能是吧。卡特队长是和普通人不一样。”杰夫随口接道,“但我确定他没用上那些东西。这里的环境太恶劣了,那些蜜蜂没过多久,就一大片一大片的死掉了。”
李维坦皱了皱眉。
“艾伯特哭得很伤心。这小子绝对是那种娇滴滴的向导。”杰夫嗤笑了声,“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当时在向导塔不知道使出了什么样的本事,能让卡特队长这样的蜂蜜男孩选中他。”
“注意你的言辞,哨兵。”李维坦安静地说。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却像贴着皮肤的刀面一样,带着锋锐的质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向导塔不就是那种地方吗?花开得漂亮,蜜蜂围着转。”杰夫冷笑,“噢,我差点忘了。李维坦·李,你也在向导塔待过吧?你以前还是那里的招牌呢。”
“杰夫·谢尔盖先生。”李维坦微微提高了声音,“我知道谦卑和惭愧对你这样的物种来说是困难的,但你要知道,动物能进化是因为它们会对一切不熟悉的领域抱有敬畏,而不是盲信下半身做出的无知揣度。”
杰夫猛地回头,表情仿佛生吃了一个蜂巢。
“你他妈的闭嘴。”他最后生硬地吼道,“你得知道你脚下是谁的地盘。”
“我不知道。”李维坦偏头看着他,挑衅地问道,“难道有狗熊在这里撒尿吗?”
杰夫面色发青,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话挤出来:“你会被击毙的,李维坦。我发誓,只要你再侮辱我一次……什么人?!”
哨兵忽然像踩到了蹦床上一般跳起来,身体紧紧贴着一侧墙面。
温感探测镜上突然出现了密集的红点,表示有人群正在接近。
再迟钝的哨兵也不可能忽视这样明显的生命体征,李维坦惊讶地看向杰夫·谢尔盖:“你在做什么?哨兵?”
“我没听到!”杰夫几乎嘶叫着辩解,“我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为什么会有人过来?等等,有水声??”
“前面的人听着。”一个严厉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你们有严重的释放污染源的嫌疑。立刻放下武器,举起双手跪下,否则根据《危机警戒法》第32条,你们将被当场击毙。”
杰夫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将手伸往水声传来的地方,不知不觉间摸到了冰冷的金属阀门。与此同时,一颗子弹向他射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哨兵还没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以超常的反应速度避开了迎面射来的子弹,他转过头,正对上向导漆黑的双眼。
“我们在污染区?”李维坦收回手,飞快地问。
“我不知道……我明明是往北面走的。”杰夫擦掉额头的冷汗,刚才那种神乎其神的技巧让他恍然大悟,“有向导,他们有向导在攻击我!”
“冷静点。”李维坦无声地竖起屏障,“你的听觉和方向感都被误导了——你能抓住那种被攻击的感觉吗?”
“什么意思?”杰夫紧绷着嘴唇。
“你现在能意识到自己在被攻击吗?”李维坦不耐地重复。他协同作战的上一个哨兵还是蓝别阶,他们之间的默契就像是左手与右手:蓝别阶总能在最快的时间告诉他精神攻击的类型和位置,而他几乎不需要任何反应就能做到完美的化解和回击。
“我想应该可以。”杰夫不确定地说,“我们怎么办?要照做吗?”
“不。”李维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既然会诱导你犯法,就不可能给你公正的审判——拿出你刚才的气魄来,闯出去。”
“不可能!”杰夫几乎尖叫起来,“他们有向导!”
“你也有向导!”李维坦彻底地被这个愚蠢的反应激怒,他提高了声音,一字一顿地命令道,“集中你的精神,报告攻击,判断位置。你要做的只有这些,听明白了吗,哨兵?”
他接近傲慢的自信和平静像强心剂一样推入血管,杰夫好像被冰棱刺中了脊背般,一个激灵跳起来:“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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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还愿意陪我出来。”蓝浓穿着淡蓝色的牛仔夹克和挽到小腿的休闲裤,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挽着向导的手臂,风撩过他的头发,他看起来闲适又爽朗,“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你说有重要的事要咨询我。”李维坦站得笔直,他看起来有点僵硬,仿佛这具身体还停留在上个周末的晚上。
“嗯……是的。”蓝浓微笑着说,“但考虑到我们上次的不欢而散,你完全有理由把我赶去找次席先生。”
风继续从两人之间吹过。李维坦沉默了一下,最终诚实地说:“如果你在用最大的善意对待我,那么我没理由用把你拒绝在门外来回报你。”
蓝浓停下脚步,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向导,李维坦漆黑的双眼仍然专注而困惑。
蓝浓轻声问:“你还在怀疑这一点吗?”
李维坦没有回答,过了很久,他才摇了摇头:“理性上来说,不。”
蓝浓拍了拍他绷紧的手臂,轻松地转移了话题:“说说我的问题。你知道的,这几天我都在能跟我合拍的向导。我发现你有个学生专业表现非常优秀……我想参考一下你的意见。”
“艾伯特·奎因?”李维坦立刻反应过来。
“是的。”蓝浓愉快地眨着眼睛,“能让你这么快想起来的学生一定不同寻常。”
“我能记住我的每个学生。”李维坦纠正,“艾伯特有他的缺点,但他很有天赋。我认为你可以挂一次他的号试试——是什么在让你犹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实际上,贾雯·菲斯特也向我毛遂自荐了。”蓝浓抬起头,抓了抓头发,“你知道,我的精神海抗拒向导的进入,相比陌生的艾伯特,我在犹豫是否该选择我更信任的人。”
“你陷入了一个误区,卡特。”李维坦严肃地指出,“熟悉和信任并不是一回事。打个比方,人们在看心理疾病的时候更倾向于信任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治疗师,因为生活上的距离更能让他们感到安全。在这方面,你的精神海会做出更诚实的选择。”
“但是李维坦,向导并不只是治疗师。”蓝浓选择了尽可能折中的用词,“他将来很可能得花很长时间和我在一起……生活。就像你和我的父亲一样。”
“我手中绝大部分的工作都是为了不再让你父亲和我的故事重复发生。”李维坦冷冷地说,“真正重要的并不是向导的人选,而是你。卡特,如果你想像个抓着玩具的孩子一样死死抓住所有控制权,那就别依赖向导;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学会松手。菲斯特也好,奎因也好,带他们去欧几里得吃晚餐,向他们展示信任,这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维坦。”蓝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打断了他,“没有欧几里得,也没有晚餐。只有治疗室和填不完的量表。”
李维坦没有说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我感觉到你很……恐慌。”蓝浓拉着他在长椅上坐下,“你会介意吗?我去找别的向导。”
“不。”李维坦飞快地回答,“老实说,我不希望你像你的父亲那样特别。我不希望任何人像那样。”
“我能理解。”蓝浓体谅地说,他的手指始终搭在李维坦的手背上,“但你还是表现得很不自在——你认为欧几里得的晚餐是我支付给向导的诊费,是吗?”
李维坦抬起头:“社交的本质就是如此,一种利益和心理能量的交换。卡特,如果你不需要我的疏导,那你就没有理由带我出去吃晚餐,也没有理由和我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因为除了那些能从书上找到的参考建议外,我不能给你提供任何东西。”
“两个人坐在一起并不意味着他们有利益上的往来。”蓝浓静静地说,“或许他们只是觉得这样很快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存在这种可能性。”李维坦靠着椅背,收回了双手,“但前提是这两个人都不会试图挑起争吵。”
蓝浓忍不住笑起来:“你在尝试挑起争吵吗?李维坦。”
“我不想那么做,但我和任何人的对话都会以争吵收尾。”向导客观地指出,“从我这儿,你没法得到什么支持。我不会像别人一样对你表示崇拜,也很难在你陷入不良情绪时给你宽慰……我甚至没法给你提供视觉享受。所有人都知道,撇开向导这个身份,我只是个难看的老男人。”
“不,你不是——不过我猜就算我这么说,你也不会相信的。”蓝浓仍然笑着,他站起来,靠在李维坦身前,外套的后摆被风吹起,“李维坦,如果我现在跳到黑海里去,你会停止这些揣测吗?”
李维坦皱紧了眉毛,看向他:“你在说什么?”
蓝浓张开手臂,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脱下牛仔外衣扔在一旁,紧接着是毛衣和衬衫。他坦然地露出健康赤裸的上身,这具骨骼筋肉编织出的身体年轻完美,在太阳光底下好像雕塑一般引人注目。
做完这一切后,他打开一旁的提包,取出一套崭新的潜水服:“我要去排除你上次提到的威胁。”
哨兵身上已经提前抹了在黑海潜游需要的保护液,尽管如此,黑海的腐蚀性仍然完全可能对皮肤造成永久性损害。由于污染和突发情况的频发,进黑海治污往往需要一个顶尖的哨兵团队和长达多年的训练。
“蓝浓·卡特。”李维坦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他,厉声说,“我得提醒你,这是一个非常荒谬、非常傲慢并且不合规定的尝试。你这么做,不可能提高我对你的任何评价。”
“这不是尝试,李维坦。我有明确的预期,并且我会让一切在我的掌握中发生,我会。”蓝浓换上潜水服,转过身,把头发束进保护层中,他的声音自信飞扬,“你始终没法相信我对你的真诚,而这正是我要向你证明的事情。”
李维坦瞪着他:“你莽撞的冒险不能证明任何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少能证明我的每一句话都不是信口开河。”蓝浓转过头看向向导,他拉起护目镜,露出一只金光灿灿的眼睛,“证明我会攻克你没法想象的危险,履行我说过的每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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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浪潮后。
向导塔配备的应急救援车停在老沙滩前,李维坦面色铁青地坐在长椅上。
他在回想一周前他给蓝浓讲述过的治污过程——他现在已经后悔这么做了。
负责治污的哨兵需要携带一种催化剂潜入海中,找到幼虫栖居的场所,投入催化剂让它们提前羽化。清洁队不能让这些幼虫死在海里,因为海里的尸体将很难清洁,并且会加速死潮的产生。
催生的成虫会飞出海面,但在见到太阳的一瞬间就会死去。在它们起飞的瞬间,沙滩上的队员需要马上打开喷火器,将所有夜光蛾烧成灰烬。
这不是能在一周内学会的技巧,每一次成功的背后都伴随着无数次操演、配合、模拟。李维坦深知这一点,他痛恨一切鲁莽的决定。
黑海像浓酸一样咕嘟嘟冒着气泡,海浪阴郁地盘旋着。一片云从海面上移过,遮住了太阳,把一切都笼罩在晦暗中。
救援车里一开始还会传来窃窃私语,现在也变得极其安静。又过了一会,车里响起一阵铃声,应该是有人在上报请求支援。
李维坦始终像石像一样坐在那里,他冷酷而无声地评判着蓝浓·卡特幼稚地行为,毫不意外地看着黑海全无动静的海面。云层散开的时候,才有人发现向导的脸色难看的吓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灰背的水鸟发出可笑的气泡音滑翔而过,李维坦看着远处的钟楼,他知道如果再没有动静,救援队就该到了。
所有的云都被风赶跑,冬天没有温度的冷冽阳光让地上一切变得裸露,就在这个时候,海面突然发出了金属摩擦一般的嗡鸣声!
李维坦倏地站起来,这是巨大的昆虫振翅声。
救援车里一片哗然,一艘小小的快艇迅速驶出海面,李维坦注意到有人朝海里伸手,然后蓝浓·卡特包裹在潜水服中的矫健身形出现在海面上。
哨兵摘掉护目镜,跟接应他的人热情地拥抱了一下,接着,他转过头,金色的眼睛正对上沙滩上的李维坦。
李维坦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表情,就在此时,蛾群就像礼炮般炸开在哨兵身后——太阳光底下,数以万计泛着蓝光的飞蛾飓风般盘旋在海面上,伴随着令人耳鸣的振翅声,泛着荧光的眼型花纹明灭交错,如同割开了岩石的包衣,露出里面诡谲闪耀的猫眼矿物。
蓝浓·卡特在这样的盛景中踩上沙滩,他做了个手势,贯天的火焰从四面八方应声喷出。绚烂的帷幕在一瞬间被撕开,灼烧羽毛的刺鼻气味弥散开来,蛾群化作碎钻一般粉末卷入浓黑的烟雾中,在黑海和天空之间奔涌起另一种“浪潮”。
从灿烂到寂静,这一切都发生在弹指之间。李维坦看着哨兵穿过“浪潮”走向自己,漆黑的眼睛里充满了探寻和疑惑——他每次看着蓝浓的时候,都仿佛是在观察一种从未被发现过、也不可能被解读的物质。
湿漉漉的年轻人拨了拨额发,他没有换衣服,也没有擦身上的水。他的表情有点骄傲,又有点害羞,比任何时候都孩子气。
“嗨,李维坦。”蓝浓紧紧地拥抱了向导,然后按着他的后背,亲了亲他两边瘦削的面颊,“我让你担心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维坦瞪向他迟钝的拍档,杰夫呆滞了一瞬,才朝他伸出手臂。
向导细长惨白的手指搭住了哨兵的臂弯:“往北走。”
“可是他们在北面。”杰夫哆嗦了一下。
“很好,你能打败他们吗?”李维坦偏过头,抬起了下巴。
“当然不能!”
“那就找我说的做。”向导咆哮,“往北走!”
杰夫大声喊了“是”,他咬紧后槽牙,抬起手臂,以保护的姿态虚揽着他的向导,大步流星地往幽黑的隧道里走去。他走得很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小腿有多想发抖。
李维坦冷静地要求哨兵报告人数和位置,漆黑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针芒。他在下达命令的时候甚至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但这颗大脑此时正在进行一场精密、狡猾、庞大的工作。
“放慢速度。”靠近南北交汇的必经道时,李维坦简略地开口,“控制脚步和呼吸,保持稳定的频率。”
杰夫不敢喘气,他只是点了点头,在心中默数: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然而转过弯的一瞬,他的呼吸完全停止了。
李维坦平静地说:“呼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杰夫的喉结僵硬地滚动了一下,他的大脑花了两秒钟时间才重新恢复了运作。他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他面前的沙壁后,正趴伏着两个架着枪的哨兵。
其中一个哨兵正对着对讲机低语:“注意,北二口失去目标下落,北二口失去目标下落。”
对讲机“沙沙”响了响,对面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北一口,向导正在尝试突破。”
“请在三十秒内完成任务。”哨兵飞快地说,“以目标的行动速度,三十秒后我们将无法追踪。”
杰夫脸色苍白地跟在李维坦身后,他要通过拧自己的大腿来保持呼吸的顺畅。
李维坦旁若无人地穿过埋伏者的阵型,这群精锐像是没长眼睛的石像般忽视了他们的存在。伏击者们呼吸,喝水,交谈,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的经过。
两人一前一后擦着敌人的肩膀挤出通道的瓶颈处,李维坦忽然看向杰夫:“我的屏障还可以持续一分四十五秒,一分四十五秒内离开通道。做得到吗?”
杰夫挺直了胸膛:“是!”
一种诡异的兴奋在他胸腔里翻腾,他突然理解了蓝别阶为什么在役多年一直坚持只用同一个向导,他感觉自己站在比任何时候都高的位置,狂热的情绪正在冲昏他的头脑。
但他很快就清醒了。
杰夫·谢尔盖扛着李维坦一口气冲到北出口,沿着通往静室的台阶往上爬。爬到一半时,他突然放慢了脚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报告,”他略带犹豫地开口,“静室里好像有人。”
他的语气很不确定,他自己都认为这理当赢得一顿批评或者嘲笑,然而向导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李维坦·李的表情疲惫而凝重,杰夫热气球一样飘起来的心脏没悬多久,就沉沉地坠了下去。
“你身上有催泪弹吗?”向导问。
“有。”杰夫马上回答,他小心翼翼地解释,“但是,李维坦,哨兵用完催泪弹以后,自己的行动也会受到影响。”
“一秒钟。”李维坦不容置疑地说,“把门破坏,然后使用催泪弹,我能在催泪弹下保护你一秒钟。一秒钟内,离开静室,找个地方躲起来。”
杰夫茫然地问:“然后呢?”
“去D19军区自首,向他们解释刚才的情况,要求他们对你进行保护性监禁。”李维坦握紧了手指,“接下来的问题我会解决。一周后你就会恢复自由,年轻人。”
杰夫怔了一下,他迟疑地问:“你不跟我一起去吗?我们一起离开静室,然后……”
“你带着我就没法顺利离开。”李维坦不耐地打断了他,“谢尔盖,拿出你吃奶的劲跑吧,就当魔鬼在踩你的影子——因为你身后是蓝浓·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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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通道和静室间的铁门被炸开的同时,酸臭刺鼻的浓烟滚滚涌出来。
李维坦跪在地上,艰难地捂住口鼻,但他的精神丝向船锚一样稳稳地勾住杰夫·谢尔盖的神经,直到哨兵的行踪消失在门外。
他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眼泪和唾液被刺激泄了闸一样往外涌,喉咙里像是被强酸灼烧过一般疼痛。
一条干净的手帕被送到他面前,他接过来,捂住了口鼻。
过了很久,李维坦才沙哑着说了声:“谢谢。”
站在他面前的蓝浓·卡特摇了摇头。
“你真的很厉害。”哨兵轻声说,“这是你第二次在我面前把人放跑了。”
李维坦又咳嗽了两声,才扶着墙面,缓缓地站起来。
他平视着蓝浓的眼睛:“事实上,你只需要我留在这里。”
蓝浓不带笑意地抬了抬嘴角:“你很自信——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你?”
李维坦没有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让周听听告诉你的话,你听到了吗?”哨兵追问,“他不会又误了我的事吧?”
“我听得非常清楚。”李维坦冷冰冰地说,“你打算用什么方法让我离不开B20区?”
蓝浓沉默了片刻,他抱着双臂,眼底泛起一片暗色。
这时候,搜捕李维坦和杰夫的那队哨兵小跑着赶了回来,他们一一朝蓝浓·卡特敬礼,蓝浓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到门外等候。
李维坦这才注意到蓝浓今天穿着一身正式的深蓝色军装。从上到下,金属的勋章,麦穗形的金属调节扣,锃光瓦亮的皮靴,即便在幽暗的静室里也闪闪发光。
催泪弹带来的眩晕感又涌上大脑,李维坦在这耀眼的闪光中反应过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要逮捕我。”
“很敏锐。”蓝浓温和地说,“你试图操纵杰夫·谢尔盖释放污染源,挑起黑死藓的二次爆发,涉嫌反人类罪。很快,我的副官就会安排对你进行审讯。”
李维坦冷笑了一声,黑暗中,他惨白的皮肤像尸体一样毫无生气。
“你看起来很失望,李维坦。”蓝浓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金属配饰悉索作响,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遗憾,“六年前,我向你承诺过,我会践行我说过的每一个字——你今天违背我的命令来到B20区,难道还没有做好被我杀掉的准备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应该现在马上去做个检查。”李维坦尽可能忽视扑面而来的湿气,飞快地说。
“我会的。”蓝浓眨了眨眼,“在那之前,你想看看黑海的景象吗?”
李维坦还没来得及露出质疑的眼神,哨兵就温顺地贴了上来。他低下头,他们的额头相触,然后李维坦看到了哨兵眼睛里的景象——漆黑的海洋,盘旋的暗潮,珊瑚的尸群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点,骤然涌起的海底喷泉把热度扩散到整个海面上……
奇异的湿热裹挟住了向导,但他并不恐惧,或者说,面对这一切的蓝浓·卡特没有半点恐惧,年轻的哨兵是一个好奇又自信的观察者,他身上同时满载着年轻人的热情和成年人的余裕。
“对你的研究有帮助吗?”蓝浓轻轻地蹭了他一下,柔软的发丝摩擦着他的额头。
“很难。”李维坦诚实地说,但他没有拒绝这样的亲近,任由哨兵像一只贪玩的幼象般,牵着他进入只有他们能分享的低频信号区。
哨兵的感官中,海风的声音更加刺耳,砂砾摩擦着脚趾,好像要钻进毛孔里。
周围每个人说的话都能清晰地钻进耳朵,李维坦听到无数声音在讨论他们——来自救援车,欧几里得,向导塔和更远处的人群。
来自人类的劣根性,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些诋毁的言论,这些话他听过无数次,但第一次那么尖锐地钻进他的耳朵。
“李维坦。”蓝浓很轻地咕哝了一声,略微后退了一点,结束了皮肤的接触,“你听到那些了吗?”
李维坦平静地点了点头。
“他们都猜错了。”蓝浓·卡特遗憾地笑了笑,他抬起手,又收了回去,最后还是抬起来,帮向导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脑后,“哎,李维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挑起眉,无法理解对方毫无逻辑的语言和动作。
蓝浓的手停留在他的耳侧,忽然,它顺着下颌线滑下去,轻轻抬起了他的脸。
李维坦微微睁大了眼睛,只见哨兵斜过头,错开他的鼻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住了他微张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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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浓在救援车里做了个简单的检查,不出意外,指标显示一切正常。
他笑着从车上跳下去,毫无避忌地搀住李维坦的臂弯,两个人肩并肩回到向导塔。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蓝浓·卡特还沉浸在那个美妙的亲吻中,他打开李维坦的嘴唇就像打开一个没有上锁的宝箱一样容易,李维坦因为震惊而手足无措,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几乎纵容地默许了他的唐突。
首席向导的嘴唇总是用来训斥和争吵,可它确实是柔软的,湿润的。他没有钢铁的唇舌,没有剧毒的唾液,相反,当他的口腔柔顺地打开时,蓝浓·卡特有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李维坦会允许他做任何事。
哨兵没有滥用这种宽纵。他尽可能使他们间的第一个吻温柔细致,他用牙齿轻轻地叼着对方嘴唇翘起的部分,含住柔软的舌头,先挑弄,然后吮吸。
李维坦彻底融化在了他的怀里,向导外袍从肩上滑落到了手肘,他把它拉起来,接着箍住那瘦削的脊背,把李维坦紧紧地抱在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差点以为我会亲你一辈子。”他松开对方时,轻轻地说。
李维坦表情僵硬地看着他,苍白的脸颊上泛着血色,黑眼睛像漩涡般,吞没了所有的情绪。
一直到向导塔里,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电梯停下来,厢门在二人面前打开。一梯厢人像看新闻人物一样盯着他们看,接着在一种古怪的静默中一哄而散。
蓝浓无奈地上了电梯,低声问身边的人:“你会觉得为难吗?”
李维坦摇了摇头,他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声音还有些沙哑:“你该回去换身衣服——你住在几层?”
蓝浓没有回答,选下29层后,才说:“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的房间有几件你父亲留下的衣服,不知道尺寸是否合适。”李维坦尽可能冷静地说,“但根据肉眼观察,你能穿上它们。虽然我并不擅长肉眼测距。”
蓝浓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他忽然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发笑?”向导警惕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刚才说的话很奇怪。”蓝浓笑着说,“好像根本不会搭话的人在做努力的尝试……嗯……非常可爱。”
李维坦紧紧地靠着梯厢,这次他抿紧了嘴唇。
“我不是在嘲笑你。”蓝浓温柔地说,这时,电梯停了下来,他挽着李维坦,带着他走进了首席办公室,“我只是喜欢你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剩下会笑了。”
那一缕血色又回到了脸上,李维坦没有说话,他安静地关上门,停顿了一下,又上了锁。
“休息室在后面。”他走在前面带路。
蓝浓矮身钻过一扇低门,紧接着,他看到了李维坦的卧室。
向导的房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冷硬,里面铺着深蓝色的地毯和乳白色的墙纸,窗边挂着一只镂刻复古的相框,相框里不是照片,而是一幅向导塔的油画。三面墙壁都做了漂亮的桃花心木书橱,摆满了阶梯似的书本——为了能够到它们,角落里放了一只折叠木梯。梯子旁边是一张不大不小的单人床,被子和枕头都收在橱柜里,床上只铺了一层厚厚的天鹅绒床罩,像李维坦的实验袍一样拉得笔直。
“你今天还有工作吗?”蓝浓一边把湿衣服脱掉一边问。
“如果有的话,我不会答应你的邀约。”李维坦谨慎地说,他从柜子里取出折叠整齐的衣服和毛巾,“你可以用洗手间。”
蓝浓没有回答,他简单地擦了擦身上的水渍,把浴巾搭在肩膀上,然后从背后抱住了正在整理衣物的向导。
李维坦一下子僵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不起,我知道你可能还没准备好。”蓝浓在他的耳边很轻地咕哝着,“但是能跟我谈一谈吗?你感觉怎么样?那个吻。”
李维坦紧紧抓住了衣柜的把手,他转过身,让自己背靠着柜门:“我不知道,卡特。我不知道一个正确的亲吻应该是什么感觉的。”
“亲吻没有什么正不正确的,”哨兵耐心地纠正,“我只是想知道你感觉好不好。”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李维坦稍微加重了语气,“你没有必要照顾我。我并不是需要被体恤的那一方。”
“不,李维坦,”蓝浓认真地说,“如果我们处于一段关系中,我得确保我们双方都在享受。”
李维坦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被重读的“都”字,他脸上的僵硬又变成了困惑,他好像又撞见了什么无法验证的谜题。
“李维坦……”蓝浓轻轻地喊他的名字,然而下一瞬,向导的动作把他吓到了。
李维坦忽然伸手解开了他的皮带,试探地捏向他的性器。整个过程中,李维坦漆黑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
蓝浓怔怔地回视着向导,他很快就读懂了对方的表情——他在实验室或研讨课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向导正在急切地想要检验自己的假设。
李维坦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对他有吸引力。
这个认知几乎一下子让蓝浓燃烧了起来,他目光灼灼地捕捉着那双深邃的黑眼睛,金色的瞳孔里仿佛有火焰在升腾。他自己都没有认识到,那一瞬间他对向导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从普通的爱欲转化为了一种极其庞大的柔情和怜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噢,李维坦。”他在向导生涩的抚摸中呻吟着,纵情地喊着对方的名字,“李维坦。”
李维坦瘦长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它们收了回去。
李维坦任由自己的身体滑落在蓝浓·卡特的双腿之间,他试探地抬起头,张嘴含住了眼前半勃的性器。
蓝浓发出一声惊叫。
李维坦跪在地上,抬头仰望着哨兵,艰难地吞吐着。他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目光里并没有情欲,相反,里面是一种警惕的试探和怀疑。
蓝浓意识到,李维坦·李在做一场大胆而荒诞的实验,验证一个没有逻辑、缺乏依据、难以测量的假设。他似乎把被爱着的事实当成一个和宇宙起源一样叵测的秘密,永远需要不断地反驳和检验。他永远不会盲信,因为“爱”对他来说,比征服极地巨人更加未知和危险。
快要到达顶峰的时候,蓝浓飞快地后退,即便如此,一部分的浊液还是洒在了向导的脸上。
两个人都在彼此的眼睛里喘息,李维坦试图去揣摩对方的神态,却只看到了不知所措的自己。
蓝浓平息了几秒钟才重新系上腰带。他甩了甩头,用力地抓了把汗湿的发梢,然后托着李维坦的手肘把人扶起来,搂着他一起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答应我,李维坦,别再说你没有吸引力的话。”哨兵侧过脸,深深地凝望着李维坦苍白凹陷的侧颊,“那是在侮辱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维坦第四十五次被水泼醒的时候,面前还是那块明晃晃的玻璃隔板。
这是单面玻璃,他看不到玻璃背后的人,只能看到贴在上面的日程表。
蓝浓·卡特在把他送到这间审讯室前,向他介绍过他的“日程。”
“这可能会让你好受一点。”哨兵的眼睛在阴影中是漆黑的,“我知道你喜欢制作和遵守计划。这能给你安全感。”
“程序法规定的审讯时间在军区并不适用,这儿有我的规定……每天你需要接受十九个小时的审讯,直到你同意在供词上签字为止。负责审问你的人不会是哨兵也不会是向导,如果你尝试精神攻击,那他们就会变成残废。”
李维坦感到浑身发冷。
他知道这漫长的审问并不是为了从他嘴里撬出什么,和二十多年前那次不一样。审讯官进来,出去,出去,进来,有条不紊,没有丝毫紧张感,并不急于得到任何结果。
玻璃板对面的声音一会是男人,一会是女人,他们反复地重复着几个问题,有些人因为急于完成工作语气相当不耐烦,有些人则为了少说几个字把声音拖得又长又慢。
“李维坦·李,你的身份和任职经历。”
“你来到B20区的原因。”
“来到B20区前,你在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操控杰夫·谢尔盖接近污染源?你的目的是什么?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的动机是什么?你是否企图在B20区挑起灾难,向蓝浓·卡特报复?”
李维坦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他最初诚实地回答过每个问题,但和二十年前一样,他的诚实依旧会被解释成狡诈和挑衅。讯问的每个阶段都可能有人冲进审讯室,把他按在桌面上或吊起来,有时候是电击,大部分时候是鞭打。
玻璃对面的人用冷静的语气指责他:“你没有诚实地回答问题。”
一张纸从玻璃隔板的下方递过来:“请照着念。”
李维坦用充满恶意的眼神看着他的“认罪书”,讥讽地笑起来,下一秒,拳头重重地落在他脸上,他的鼻子和嘴巴里流出血。他猜他的鼻梁可能被打断了,牙齿或许也掉了几颗,但他已经没力气判断这些。
“每三个小时后你会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每天中午——尽管你可能不会知道什么时候是中午——你会有一个小时喝水,进食,清理掉你的排泄物。你会失禁的,李维坦,我向你保证。”
他确实没法知道什么时间才算是中午,因为审问和暴力循环着发生。他只知道每天蓝浓·卡特打开那扇铁门时,他可以喝水。
蓝浓·卡特和他见面的时候审讯室里不会有其他人,哨兵会用有力的臂膀把他抱起来,扳过他的脸,喂他一些清水。每次都有面包被送过来,但他从来没能吃下去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会很好地利用这一个小时,他几乎温柔地擦掉李维坦脸上的血。修长结实的手掌从李维坦胸前一寸寸按过,确认这具身体没有受到永久性损伤。在他的手掌下,那些凸起的骨头好像被风吹过的嶙峋峭壁一样,喀嚓作响。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卡特?”李维坦很轻地问。
“大概吧。”哨兵的表情十分模糊,他继续低着头对付李维坦腿间湿淋淋的尿液,用干毛巾把它们擦掉后,再用湿毛巾清洁,最后又换了干毛巾,把向导树枝般枯瘦弯曲的小腿擦得干干净净。
李维坦没有再说话。他的嗓子像刀割过一样疼,而他确实已经彻底地放弃和蓝浓·卡特沟通。
无论蓝浓·卡特多温柔地对待他,他最终都会被送进那间狭窄黑暗的审讯室。面前的玻璃上贴着“日程”,禁锢他双手的桌面上放着“认罪书”。
“每隔七天,你会得到一天的休息时间。你会在那天见到我,我会和你对话,我希望那个时候,你已经改变了主意。顽抗是没有意义的,李维坦。”
顽抗是没有意义的。这句话仿佛有回音一般在他耳边旋转。
第一个七天过去后,他被架着去洗了澡,换上灰色的向导袍。然后蓝浓·卡特在B20区的静室接待了他。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第一次和平地面对面坐着。
“告诉我你的想法。”蓝浓交叠着双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靠在椅背上,他很虚弱,但他坐得笔直,他的声音依旧刻薄:“你最终还是变成了你的父亲。”
蓝浓的眼神一下子尖锐起来:“你很了解怎么激怒别人,李维坦。”
向导自顾自地说道:“霸道,自私,情绪化,无视道德和法律。你们都认为这世界上的一切都该围着你们转,六年前你还能掩饰你的本性,现在,你失败了。”
蓝浓“唰”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就在李维坦以为他要施暴的时候,他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激怒我没用。”他压抑着嗓音,“无论你怎么指责我,我都没法让你活下去。”
“你在痛苦。”李维坦疲惫地抬起头,隔着一层淡淡的血雾,他尝试去捕捉蓝浓·卡特的眼睛,“你的道德观念并没有完全消失。是什么在诱惑你迈过底线?”
“你真的想知道么?”蓝浓问。
“介于我可能没法活过下一个七天。”李维坦阴沉地卷了卷嘴角,“不要吝啬你的答案。”
蓝浓来回踱了几步,最终坐回了椅子上。
“我没法忍受这一切,李维坦。”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摊开手,说,“我确实压抑了六年,这六年里,我尽可能地不去想你,不去想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甚至不去想任何美好的、可能会让我想起你的事情……但是你确实一直存在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你在这里影响着我,让我感觉一切都变得不受控制。重新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发现你仍然对我有这么大的威胁,你让我想起那么多我不敢去想的、美好的东西,不属于我的东西……这让我没法忍受……一旦想到你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却恨着我,或者你不恨我,但对你来说我和任何一个哨兵一样毫不特别,我就恨不得把一切都毁灭掉。”
李维坦抓住了座椅的扶手,他死死地盯着蓝浓·卡特,一种比拷打和凌辱更强烈的痛苦抓住了他。他的喉咙里仿佛形成了一个肿块,他全然无法开口。
“最初我想把你赶走,让一切回到这六年间的状态。”蓝浓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他懒散地靠着椅背,微抬着深金色的眼睛,“但是无论我怎么对你,你都会回到我折磨你的地方。你总是……不放弃,好像你真的能够‘拯救’我。”
“你得承认这一点。”李维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嗓音,他沙哑地说,以一种不自觉的骄傲口吻,“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向导能解决你的问题,这个人只会是我。”
“我知道。”蓝浓无声地笑了笑,“我发现我对你的折磨只是在不断地验证我有多么需要你,而这种需要让我更加恨你。你凭什么在我的生命里这么重要?我想如果没有你,我会变得更加自由。你和姜留见面的那天我就想杀掉你,但是我下不了手,直到后来……”
李维坦平静地接话:“直到我到了B20区。”
“你发现了吗?”蓝浓微微偏过头,他的语气里没有多少好奇,仿佛答案对他来说已经毫不重要,“那件事。”
李维坦靠着椅背,用他伤痕累累的喉咙艰难地呼吸着。他的眼睛里有愤怒,有悲悯,但更多的是难过。
“如果你说的是你们屠杀了三百五十二名平民的事的话,”他用气泡一样脆弱的声音说,“是的。我已经知道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们在灰色的天鹅绒床单上紧密地相拥。蓝浓一颗颗解开向导胸前的纽扣,那具苍白嶙峋的身体和他想象中一样美好。
李维坦难耐地看着他,压抑着喘息,黑色的长发披散在靠垫上。他的身体从上到下都像鱼腹一样白,没有什么毛发和色素积淀。随着胸腹的起伏和紧绷,骨骼间的皮肉凹陷下去,刺眼的骨节像鲸鱼的背脊般,时不时露出海面。
这实在是瘦得有点怕人。但蓝浓·卡特觉得它们可爱而性感。他试探地将嘴唇贴上李维坦的喉咙,然后惊喜地发现向导为他仰起了头。
“嗯……是这样……你很棒。”他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他知道李维坦喜欢所有真挚的恭维。他把手按在向导的胯骨上,托起掌心窄瘦的腰,亲吻从胸口落到腿根,再往下滑,他淘气地用牙齿摩挲李维坦腘窝里的软肉。
李维坦在这样的爱抚下呻吟,他的声音像琴键般柔滑悦耳。他尝试在混乱中保持清醒,但蓝浓·卡特灵活的触碰让他没法完整地说出一整句话。他曲起的小腿不断地放松和绷紧,最终无力地垂落在床沿,灰色的床单把它们衬得像雪一样白。
“你还好吗?李维坦?”蓝浓用湿漉漉的声音问。
向导迷惑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会不好。
蓝浓抬起头,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他凑上前,亲了亲李维坦的嘴角,然后又跌回瘦长的双腿间,埋头含住李维坦勃起的阴茎。
李维坦嘶哑地叫了一声,他无措地抓紧了床单,忍受着下身湿热的吸附感。他的身体紧张地崩成一座桥,他死死攥着手里的绒布来遏制双腿的抽搐,几乎没花多少时间,他就颤栗着射在了蓝浓·卡特的嘴里。
蓝浓花了一段时间,才回到他的枕头上。他仍然环抱着李维坦的腰,手掌一次又一次抚摸向导的头发和脊背。
他温柔地重申:“你出奇的好,李维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怀疑地与他对视,蓝浓咯咯笑着去亲他的眼睛,他下意识闭上眼,哨兵就顽皮地含住了他的睫毛。
“你又勃起了。”李维坦尝试冷静地指出,“我想你可以……”
他的语调有些迟疑,蓝浓温和地问:“什么?”
“如果你愿意的话,”李维坦抬起眼睛,“你想操我吗?”
蓝浓似乎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手指拂过李维坦凹陷的面颊,轻轻整理着向导凌乱的黑发:“我当然想。你知道,青春期的年轻男人能把一半的生命挥霍在手淫上……但这太快了。”
他小心地观察着李维坦的表情,幸运的是,这个回答并没有让他多疑的爱人误解。
“我不太了解亲密关系的正确进程是什么样的。”李维坦谨慎地说,“这太快了吗?”
“是的。都怪我。”蓝浓笑起来,“我偷袭你,把你弄得晕乎乎的。我猜就算我现在求你去黑海里游泳你都不会拒绝我,可这能代表你真的想吗?”
李维坦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才说:“向你张开腿并不比去黑海里游泳理智多少,卡特。”
“是这样。”蓝浓大笑起来,“那相拥入眠呢?会好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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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夜晚最终在平静的拥抱中度过。陷入睡眠的时候,蓝浓又一次地尝到了苦涩的咖啡味。
他好像重新掉进了黑海里,只是海水变得温暖澄澈,死去的珊瑚得到了新生,五彩斑斓地摇曳着。日光透过玻璃似的海面,晒在浅滩细腻的砂石上,在他眼前折射出无数光柱,紧接着,光柱里出现了奇异的画面。
蓝浓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梦。
只是这个梦格外的真实。
“笨蛋,你踩到我的裙子了。”
“拜托,我很多年没有跳舞了。”
“你们赢了这么多胜利,为什么不办舞会?”
“李维坦不喜欢。”
“重要吗?他什么都不喜欢。”
“……”
嘈杂的人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蓝浓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精致的露台上,他的身边有一片绿萝围墙,巧妙地挡住了别人的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又一次地,他看到了二十岁的李维坦·李——这次不是照片。是会呼吸会说话的李维坦·李。
年轻的向导坐在绿萝墙下的圆桌前,面前摊着一本巨大的书。他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笔,在书上写写画画。
他的坐姿并不像现在这样笔直僵硬,看书的时候他微微弯着背,还不算特别长的黑发分成两边从两侧颈窝垂落,露出一点苍白的后颈。
蓝浓被这个景象深深吸引着,直到一只宽大的手掌伸进画面,抽走了李维坦手里的书。
“《失落时代海洋生命的动向》?”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在他脑后响起,“你怎么在看这玩意?想跳槽啊。”
李维坦皱紧了眉头,抱着手臂坐直身体:“把骚扰我的功夫节约下来,你会有更多时间去游手好闲。”
男人嗤笑了一声,弯腰钻过绿萝墙。蓝浓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寸头,锋利的面部轮廓和蓝色的眼睛,卷到手肘的衬衫和牛仔短裤。这是他的父亲,蓝别阶。
蓝别阶手里捏着一根烟,脚上还穿着拖鞋,他嘴角挂着笑,眼睛下面却堆着一层青黑的阴影。
“拜托,好几天没给我好脸色看了。”蓝别阶懒洋洋地倚着墙,吐了个烟圈,“还在气我给你偷偷登记那回事啊?”
李维坦冷笑:“你从来不知道尊重别人,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别阶干笑了一下,咕哝道:“登记完你就是我一个人的向导了,省得被搬来搬去做义务疏导。你说说,你两头跑那会儿哪有什么时间看《海洋生命》?没被累死都要谢天谢地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李维坦阴沉地抬起眼睛,“感谢你让《向导周刊》采访我用什么技巧可以追到身份显赫的丧偶男人?还是感谢你让我没法接受圣米诺研究所的邀约,因为我剩下的几十年都必须陪你远征?”
蓝别阶捂住嘴,吃吃地笑了几声,最终忍不住大笑:“《向导周刊》的哪个记者?下次我一定要请他喝茶。”
“裘斯。裘斯·汉米尔。”李维坦趁哨兵捧腹的时候拿回了他的书,重新埋头回圆桌上,自言自语般道,“那个执笔了《爱是什么?爱与结合的三十二重定义》的白痴。”
“噢,我记得他。”蓝别阶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他折回宴会厅,给自己调了杯烈酒,一边喝一边慢吞吞地走出来,“每次你骂他的时候都会比平时多一点活力。所以爱到底是什么?你觉得?”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压得很低,烟哑的尾音干涩地卡在喉咙里。
李维坦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行行好。节约时间的捷径是和合适的人讨论合适的问题。你的枕边人还少吗?”
蓝别阶摆摆手,闷闷地哼了几声。
他没再回到喧嚣的金色大厅里,只是靠着栏杆,一根又一根抽着烟。烟灰被他掸进酒杯,夜风里盘旋的烟圈使他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枕边人可能会背叛我。”他咳嗽了一声,无聊地把烟头丢进酒浆中,“你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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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浓·卡特笼罩在阴影中的脸此时看起来很遥远,他们二人之间仿佛隔着大海的两条边线。
“虽然我并不意外,”蓝浓轻轻地说,“但你是怎么发现的?”
“参考A3到A5区的处理方式和B20特殊的气候情况,不难想象核心区从一开始就打算放弃这片土地。”李维坦移开视线,看着黑暗中的某个角落,“谢尔盖告诉我,B19区只会接受从安全通道迁移的居民。很明显,安全通道里没有感染者行走过。”
“为什么?”
“黑死藓的病菌会通过呼吸道传播,它会把泥土变成砂石质感的干硬碎屑。通道的入口处是这样的,但到了中段就没有了——石壁上有黑色的痕迹,那是所谓的‘武装冲突’留下的,是吗?”李维坦的语速很快,他马上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多不堪重负,仅仅是说话就让他精疲力竭,“还有脚印,卡特,你们意图在通道里留下撤离的脚印,但训练有素的哨兵和感染者留下的痕迹完全不同……你们尽可能让它显得凌乱,但还是太刻意了。”
“不是‘我们’。”蓝浓微微抬高了声音,但又很快意识到这没有意义,他摇了摇头,“不重要了。”
李维坦凝视着他,声音出乎意料的平和:“虽然我不认识现在坐在我面前的人,但我记忆中的蓝浓·卡特确实不会赞同这样的方案。”
“你是在安慰我吗?”哨兵嗤笑了一声。
“艾伯特·奎因背叛了你,是吗?”李维坦冷不防地开口。
蓝浓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去。
“我还没法确定你的大脑里发生了什么,”向导瘦削的身体往前倾了倾,他双手紧紧的扣着椅子的扶手,黑眼睛里闪着冷冷的光芒,“但我合理地怀疑艾伯特·奎因辜负了你的信任。他利用独角蜂对你进行了极端的、错误的调整,所以它们大批量的死去了,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紧盯着对方遍布淤青的脖颈,他顺着它往下看,千疮百孔的痕迹被掩盖在宽大的袍子下面。李维坦仿佛是一座正在风化的岩雕,随时可能在他眼前被摧毁,但那双冰冷锐利的黑眼睛此时像宇宙旋涡那样明亮。
他最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喟叹。
李维坦仿佛卸了力一般倒回了椅子里。
“我有责任。”向导用冷酷的口吻说,“我知道他无法根治的缺陷,却向你推荐了他。”
“你斥骂所有人,但你不可能劝说一个儿子抛弃他的父亲。”蓝浓平静地说,“省省吧,李维坦,几个月前我怨恨过整个世界,但我依旧不觉得这是你的错误。”
“如果你不接受治疗,你会继续怨恨整个世界。”李维坦尖锐地指出,“你会杀了我,然后你很快就会后悔。你会去怨恨、责怪那些曾经担忧你、想要帮助你的人,你会去折磨帮你掩盖真相的哨兵,你会找一万个理由合理化自己的暴行,然后把所有让你感到羞耻的人都从世界上抹掉。就像你试图给我扣上罪名,合法地杀掉我一样。”
蓝浓沉默了片刻,忽然古怪地笑了一下,他脸上的肌肉紧绷着,这个笑看起来十分扭曲。
“那也没关系。”说着,他站起来,走向李维坦,在向导面前俯下身,把对方整个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在我彻底疯掉的时候,我说不定就会发现,我可能不是恨你,而是很爱你——你觉得这可能吗?”
李维坦的呼吸停止了,他像某种死去的软体动物般,一瞬间变得苍白。
哨兵露出了讥讽的微笑,修长的手指停在李维坦的领口,点了点他起伏的喉结:“在杀了你之前,我会先和你结合。我会打开你的精神海,让你完全赤裸。我会看到你是怎么被从脐带上摘下来的,怎么躲在柜子里看着你的母亲卖淫,看她怎么拥抱你,又怎么虐打你;我会看到你怎么哀求我的父亲,让他放过你悲惨的人生……”
“你做不到!”李维坦厉声咆哮,“永远——别想——侵犯——我的——大脑!”
下一刻,蓝浓就像提起一只动物般把他提起来,扔在冰冷的桌面上。他听到自己的脊骨和金属相撞时发出的声音,他的后脑砸在桌沿,两条腿无力地垂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气,李维坦弓着身咳嗽起来,而蓝浓像剥开一只虾一般展开了他。
“我知道你的意志很坚定。”哨兵冷冷地说,“但意志终究是大脑的产物,而脑只是一个人体器官,它会为了生存产生依赖性……你看,这七天里我照顾你,抚摸你,喂你喝水,这些都不是白费功夫。饥饿和体罚是最低级的训狗方法,但它能最快地实现目标,你说是不是?”
李维坦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蓝浓·卡特庞大的精神力像刀锋一样袭来,切割着他的意志。那些混乱的、黑暗的、破碎的画面像雪片一般席卷他的脑海。他看到自己穿梭在暗巷里的身影一点点拉长,那些阴暗的欲望和甜美的幻想,一个个像成熟的豆荚里迸出的种子般,骨碌碌地撒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用尽全力去抵抗,但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顺从。
在这场漫长的精神凌迟中,蓝浓·卡特好像撕开了他的裤子。猩红模糊的视野里,他难看的、畸形的小腿被打开,蓝浓把它们折起来,举高,让他赤裸的私密处对着聚光灯。哨兵没有急着操他,或者根本没有想操他,只是按着他的身体,把他摆成彻底暴露的样子。
“停下来……”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喉咙里,他想把大脑放空,可是那些记忆还是像潮水一样喷涌而出——他感到难以忍受的赤裸,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停下来,卡特,停下来!”
蓝浓偏头看着他,昏暗的眼睛像是山沼中的陷阱:“你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
李维坦眼神空洞地望向哨兵,刺骨的寒冷从脊柱上爬下来。他闭了闭眼睛,有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来自地下的亡灵低语。
蓝浓的手掌顺着他的膝弯滑到腿根,最后落在他的臀部。
“撤回对杰夫·谢尔盖的缉捕令。”李维坦突然开口。
他停止了所有的挣扎,垂下头,无比疲倦:“我会在认罪书上签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蓝浓·卡特不在身边的时候,李维坦才能体会到那种扭曲的怪异感。
这几天他白天忙着处理完所有工作,晚上躺在蓝浓·卡特的身下呻吟。身体被哨兵彻底掌控,而他像个看到陨石爆炸的孩子般充满了恐惧和好奇。
有时候他会尝试去找回理智,但最终一切都会以空白的大脑和动物一般的互相舔舐告终。
李维坦仍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和蓝别阶的儿子搞在一起,也仍然坚信这样的选择完全错误。但是当蓝浓·卡特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发现自己没法拒绝对方的任何请求。
就在他第三次擦拭同一件器皿时,蓝浓敲门进了他的办公室。
年轻人的到来仿佛让空气都变好了。
“嘿,下午好。”哨兵走到他身前,倚着他的办公桌站着,“今天过得怎么样?”
“不坏。”李维坦平静地合上笔记本,用记号笔在日历上划掉了一格,“不用进出哨兵的脑子,也不用为了资金出席繁琐低级的宴会。非要说的话,算是不错的一天。”
蓝浓笑了起来:“好极了!——知道吗?你喜欢的皇家乐团下周六有一场演出。我有两张票。”
李维坦头也不抬地问:“你想邀请艾伯特?我会给他开假条。”
蓝浓无奈地说:“我在邀请你,李维坦。”
李维坦放下了手中的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沉默了一会,才说:“卡特,我需要递交外出申请才能离开向导塔。”
“我知道。”蓝浓放低了声音。“嗯……那个管事,戴小眼镜的那位,”他对着自己的眼睛比划了一下,“他跟我说,手续上的事不用担心,他会提前准备好。”
李维坦的肩膀僵硬了一下。
钢笔的笔尖滚到吸墨纸上,晕开一滩污渍。蓝浓注意到,向导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极其古怪,充满愤怒和厌恶。没等他清楚地捕捉到,这种情绪就飞快地消失了。
“我很感激。”李维坦冷静地说,尽可能使他的声音平稳,“我会把它列在行程上。”
他花了点功夫才把钢笔捡起来,日历被往后翻了一页,他划掉上面的行程,然后拼写了“音乐会”这个单词。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
“李维坦,”蓝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听我说,我很想和你去约会。但是如果你有其他的安排,你应该拒绝我。”
“只是例行的养殖林检查。”李维坦低下头,把吸墨纸团成一团丢掉,“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但你显然更想做它。”蓝浓抬起手臂,试图去靠近向导的手背,那只手几近痉挛地抽搐了一下,最终服帖地依偎在他的掌心——它摸起来像石头一样凉,“别总是为了我妥协。”
“你为它们,”李维坦看了一眼桌上的票,“付出了心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哨兵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以后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的事。我会把它们送人,或者卖掉,然后我们可以在你的养殖林里度过周末,那同样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地方。”
李维坦谨慎地看着蓝浓的眼睛,确认金色的瞳孔里没有流露出类似失望的情绪,他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一些,手背却仍然在无意识地颤抖。
“慢慢来,好么?”蓝浓用力地摩挲着他的手指,试图把温度传递过去,“没有拒绝的关系是不牢固的,李维坦。你得习惯对我说不。可能我会觉得这事儿根本无关紧要,也可能我会失望,会和你争论然后愤怒地走开……但你得相信,无论怎样我都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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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殖林前,蓝浓·卡特刚刚目睹了一场训斥。
李维坦阴沉地评价了艾伯特·奎因这周的缺勤,对他展现出的才能进行了一番尖酸刻薄的刁难,最后才把几乎红着眼眶的男孩赶出温室。
“不全是他的错。”蓝浓忍不住说,“是我没有足够地信任他。”
“信任和专业能力不是绝对无关的,卡特。”李维坦冷冰冰地回答,他正在调节净水器里的水温,“如果你去做手术,你不可能不对一个经常缺勤、握着手术刀发抖的医生充满怀疑。”
蓝浓笑了起来:“他没有你说的这么糟糕。”
“那么鼓励他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李维坦飞快地说。
蓝浓从他手里接过园艺剪刀,把几棵模拟青松矿的植被修剪成独角蜂喜欢的抽屉形,他用玩笑地口吻说:“你还会参与鼓励的工作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转头看他:“我确实更擅长争吵和指责。”
“嗯,这让你更加性感了。”蓝浓笑着踮起脚,剪掉爬得太高的藤萝植物,“这是李维坦·李的处理方式。如果是我,我会用微笑和装傻来敷衍那些我不想理会的人——有点虚伪,这一点上,你可比我高尚得多。”
“并不像你想得这样好,卡特。我不是个容易被信任的人,一直以来,如果我想让自己的观点得到重视,就必须比任何人都坚持自己的正确。”李维坦停顿了一下,挑起眉毛,“当然,更多的是因为我天性刻薄。”
他说完后,打开了暖房的天窗。伴随着嗡嗡的鸣叫,一批独角蜂像灰色的云雾般涌进了玻璃房。
“独角蜂和大部分蜜蜂不一样,它们不会分工合作。”李维坦说,“但他们在归巢的路上,会选择集体行动。其实这并不是有利于族群的做法。”
“可能它们得靠彼此来确定那个地方还是它们的家。”蓝浓坐在石凳上,温柔地说,“李维坦,有个事情我跟艾伯特说过,但我认为我有必要告诉你。”
李维坦注视着他,用目光示意他开口。
“实际上,这几天在你身边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些东西。”蓝浓斟酌着开口,他打开双手,让那些试探的小动物停留在他的手臂和肩膀上,“有的时候是向导塔里的一些景象,更多的时候……是你的记忆。”
李维坦蓦地皱紧了眉毛。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艰难地问。
“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夜的时候。”蓝浓低下头,“不,更早,我和你约会的那天,有一瞬间,我好像共享了你的知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精神力融合的症状。”李维坦给出了和贾雯·菲斯特一样的答案,“结合时的精神力融合是双方行为,如果它是单方面且无意识的,可以被归类为失控。卡特,你的觉醒期已经开始了?”
“我不知道。”蓝浓迟疑地抬起眼睛,因为这个动作,几只警惕地独角蜂嗡嗡地离开了他的身体,“但是我确定我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精神力,我能保证自己不去偷窥、窃听或者搞破坏——我知道这么说有点卑鄙,但与其说是我的精神力失控,这种感觉更像是你……嗯……你对我毫无保留地打开了精神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维坦的脸上露出了非常荒谬的表情,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蓝浓无法从他深井般的眼睛里探知出任何情绪。
“你认为这种感觉是我的觉醒期症状吗?”蓝浓温柔地赶跑身上的小虫子们,他靠近李维坦,握住他的手腕,轻声问,“一种类似偷窥,或者妄想的东西。”
“这是有待验证的。”李维坦终于沙哑地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在确定之前我没法给你答案,但我希望你能时刻保持谨慎。”
“我会的。”蓝浓微微皱起眉,“李维坦,我知道你痛恨结合以及任何类似结合的行为。告诉我,你希望在这个问题解决之前,和我保持距离吗?”
李维坦惊讶地看向他,蓝浓给了他一个安抚地微笑。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我很感激你有这样的考虑。但是考虑到过去从来没有过类似的实例,答案很难从纸面材料中总结,你需要更多的自我觉察——我认为把你从问题面前隔离不是个好的选择。”
蓝浓仔细地听着,他安静地等待李维坦提出他的意见。
“我能控制住我的大脑,”向导站直了身体,几乎严厉地看向他,“而你比任何哨兵都擅长自我约束。如果我们继续像平常一样相处,你有自信控制住你的精神力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维坦试图从桌面上下来,他的小腿颤抖得像痉挛一般,几乎让他没法走路。
蓝浓托住他的臂弯,有力地把向导搀回座椅前。他走到门口按了呼叫铃,低语了几句,很快就有人送来纸笔。
李维坦冷淡地看着手里的东西,一个文字都没有进入他的眼睛里。他直接潦草地在结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儿,还有这儿也要签。”蓝浓·卡特双腿交叠着靠在桌边,平静地指挥,“还有这儿,别漏了——很好,就是这样。”
李维坦放下笔,用还有些颤抖的手指扣上袖口的纽扣:“这种感觉对你来说很陌生,是不是?”
“什么感觉?”蓝浓挑起眉。
“自卑。”李维坦完全没有看他。
“我?”哨兵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在你面前?”
“我闻到了火药的味道……你打算把我和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理阴影一起毁尸灭迹。”李维坦背靠着椅背,用一种虚弱又嘲讽的语气说,“蓝浓·卡特,你比任何人都在意我对你的评价。你那么害怕我发现B20区的真相……在我揭穿它以后,你像个喝得烂醉的懦夫一样寄希望于用拳头解决所有问题……你想杀了我,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掉那个自卑的自己——”
“我劝你停下。”蓝浓冷冷地打断了他,“让我告诉你你唯一说对的一点,外面确实已经布置好了喷火器。”
“用来治污的喷火器。”李维坦重复道,“多么高尚!”
“我想没有意义的对话可以到此为止了。”蓝浓提高了嗓音,“李维坦,你还有什么话想留下来吗?”
李维坦抱着手臂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好。”蓝浓点了点头,“那么再见了,向导。”
蓝浓·卡特最后把手搭在向导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按了按。垂落的长发在他的手背上引起一阵瘙痒,他意义不明地多停留了一秒,才与李维坦擦身而过。
李维坦到最后都没有再看他。那一瞬间,蓝浓·卡特心中涌起了潮水一样的感情,急切的,悲伤的,脱力的,庆幸的……他说不清这些情绪是什么,他只能加快步伐,试图从李维坦的无视中走出去。
他走到门口,把手伸向门把手。在光芒涌进暗室的时刻,喷火器会用烈焰洗去充满错误的一切,他会听到嘶哑的尖叫,闻到灼烧的焦臭,看到另双眼疼痛的烟雾。这样的洗礼无疑会非常痛苦,但痛苦过后,所有人都会得到解脱。
他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拉下门把手——
然后他发现手里空无一物。
蓝浓·卡特瞬间反应过来,他猛然转身,发现静室的房门竟然在完全相反的位置!
“李维坦·李!”他咆哮着冲向仍然闭着眼睛的向导,但他的大脑似乎对身体失去了控制,他的双脚却像踩到海绵一样软倒在地上。
他抬起头,睁着血红的眼睛:“你的精神力——你不可能做得到!”
李维坦转过身,目不斜视地回望着他,那双疲惫不已的黑眼睛像海面上的灯塔一般微弱地亮着,光怪陆离间,蓝浓奇异地想起了他的第一次疏导和第一次高潮。
向导一个字也没有说,但蓝浓·卡特已经知道了答案——一周前被杰夫·谢尔盖破坏的地下门中黑压压地涌出了一大群独角蜂,伴随着“唆唆”异响,它们像浓雾般铺天盖地的涌来。
这里面起码有几百只,几千只,甚至上万只。哨兵咬紧了后槽牙,尝试保护自己的大脑,这一次,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七天你都在引它们飞进来……”蓝浓几乎被气笑了,“谁是你的帮手?李维坦?”
“你的养父和你最好的朋友,尽管他们没有踏进禁区。”李维坦冷笑着回答,“还有那些说悄悄话的‘亡灵’,没有它我很难让你忽视来自地下的声音。”
蓝浓握紧了拳头,他很快就认识到——无论B20区拥有多么严格的管控,这都是一片开阔的土地而不是一座囚牢。独角蜂只要还能挥舞翅膀就可以从任何地方飞来,而李维坦只要还能使用大脑,就不会失去真正的自由。
“还没完,李维坦。”他阴沉地说,“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他用超出身体负荷的力量驱赶那些贴着神经的微小振幅。他拾起一张凳子,金属绞制的凳腿在碰到他手掌的一瞬就弯曲了,他将它掷向大门,轰然巨响后,一道火焰射进洞开的大门!
大批量的独角蜂在烈焰中坠落,他精神上的负压一下子消失了一半。趁着这个间隙,他冲向李维坦,用力扼住了向导单薄的喉咙。
“你会死在打败我之前!”蓝浓·卡特的面孔因为热浪显得扭曲,他提起向导的头发,把他的额头重重地按在墙面上,“停下——你的——动作——”
李维坦抬起枯瘦的手指,死死地抓住面前肌肉紧绷的小臂。他感到一股热流从额头伤口中涌出,而汹涌的火势正在将他们包围。
他想到了艾伯特·奎因的死,就在这间静室里,或许就在这个位置。伴随着滔天的火焰,破碎的石墙,失控的精神力,和独角蜂濒死的哀鸣。
他知道现在是杀死蓝浓·卡特最好的机会。他的精神力通过独角蜂扩散、延伸,蛛网般无声无息地在蓝浓·卡特的大脑中张开。尽管对方正在不断地挣脱,但他现在仍然可以通过一个极小极精妙的动作,制造一场完美的脑死亡。
可死亡能够带来胜利吗?李维坦谨慎地盘问自己。
独角蜂的数量在持续减少,但他仍然缺少一个机会——蓝浓的精神海依旧被埋藏在那片看不见希望的黑暗里,哨兵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不断舍弃身体的其他部位,来保护最重要的心脏——他没法真正的入侵,除非对方卸下更多的防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撞击,又一次的撞击。
血终于淅淅沥沥流下来。
李维坦缓缓地松开了手掌,他的眼睛仍然睁着,但他的意志似乎像逐渐凋零的蜂群一样散去。
“现在才是结束。”最后一只独角蜂心脏崩裂的时候,蓝浓·卡特残忍地说,“我很欣赏你的抵抗,它几乎就要成功了。”
地上散落着灰烬和虫尸,火焰仍然在“噼啪”寻找着下一个可燃物。
“是这样吗?”李维坦听到自己轻声地问,“你认为自己看得更远,是吗?”
蓝浓冷冷地凝望着他,手掌按住了他的颈骨,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你看得太远了……你的视觉能穿透建筑和人体……”向导继续说,喉咙里发出收紧的“嘶嘶”声,“你能看到自己眼睛底下的东西吗?”
蓝浓嗤笑了一声,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他终于从庞大到麻木的知觉中找到了那丝异样的刺痛。
——他金色的虹膜上,正趴着一只幼小的独角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幸运的是,蓝浓的失控症状一直到访学结业那天,都没有再出现。
蓝浓·卡特在一种奇异的和平中度过了他的觉醒期。他隔壁的哨兵们尖叫,嘶吼,半夜从床上爬起来裸奔,发出隔着楼板都能听到的呻吟,而他一直安稳地睡在二十九层隐秘的小卧室里,环抱着他的爱人。
姜留在刚知道他和李维坦的事的时候平均每三个小时给他打一个电话,中间甚至旷工跑过来一次,差点和李维坦打起来;而周听听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晕在了贾雯·菲斯特的怀里。
贾雯·菲斯特笑着问他:“你不会真的要跟我讲李维坦的黄色笑话吧?”
蓝浓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你觉得可能吗?”
蓝浓当然不可能和任何人讲李维坦的黄色笑话,他永远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向导有多甜蜜和顺从。李维坦·李在离开床板的时候或许确实会说一些刻薄的小话,但一旦卧室的门关紧了,他的嘴就只会致力于让哨兵获得更多的快乐。
结业日当天早晨,李维坦照旧在办公桌前一边翻报纸,一边喝着他的咖啡。
蓝浓端着早餐坐在他对面,轻声打招呼:“嘿,早上好。”
向导点了点头,从报纸堆中抽出一张做过笔记的,推到蓝浓的面前:“新历105年,马丁·吉格森研究了一百五十三名罕见的轻症状觉醒哨兵,其中有百分之四十出现了轻微的单向结合热表现,编号为十八和九十二的两例被试存在和你相似的问题——这些症状都在他们通过‘成熟测试’后消失了。”
“听起来并不是需要特别注意的毛病。”蓝浓飞快地扫完那篇文章后,开始吃他的巧克力马芬,“你认为我能通过晚上的成熟测试吗?”
“你的精神力状态一直非常成熟。”李维坦指出,“‘成熟’本身是一种控制和收放的衡量标准,在这一点上,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出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年轻的哨兵快乐地笑起来:“不得不说,虽然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评价,但这样的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过分动听了。”
“相比赞美,你显然更喜欢从我这儿得到指指点点。”李维坦挑着眉看向哨兵,目光落到对方身上的时候,他飞快地皱了一下眉毛,然后伸手解开了蓝浓·卡特潦草的领结,“我经常会假设,你对我的……情感有一部分来自于扭曲的恋父情结——你有一个光辉伟大的父亲,但他从来没能给予你管教和引导,你需要你的生命里有一个会对你指责呵斥的年长男人,在荷尔蒙的工作下,你开始尝试对我这样刻薄的老男人产生……”
“停下,停下。”蓝浓叫道,他看着胸口那十根正在编织穿梭的苍白手指,无奈地叹气,“我发誓,我见过很多刻薄的男人,但我看到他们的手指不会勃起,也不会幻想把他们按在办工桌上操。”
李维坦的动作僵了一下,过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
“噢。”他柔滑地说,把哨兵的领结整理得像模特儿一样完美,声音有点局促,“但是你没有操过我,即便我好几次这么请求。”
蓝浓几乎倒抽了一口冷气:“亲爱的。”
李维坦怀疑地盯着他。
“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害怕自己失控,尤其是发现我的觉醒期症状可能和结合有关的时候。”蓝浓停顿了一下,飞快地解释,“我知道你不想和任何哨兵结合,而我们上床的时候你把我惯得无法无天,我害怕在没稳定下来的时候放纵自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我们还要一起吃一辈子的早餐呢,我可不想创造一个未来一百多年里我们都害怕提起的话题。”
在他提到“一百多年”的时候,李维坦几乎畏缩了一下,那种强烈的迷惑和茫然又一次从向导眼中闪过,他尝试斟酌了一会儿措辞,最后却只是沙哑地说:“今晚就是确定你是否稳定的时候。”
“我知道,嗯……我正想告诉你,”蓝浓温柔地说,“我订了晚餐——外送的那种——很不好订,很昂贵、很奢侈、很浪费时间,是我这个年纪的人会喜欢的那种浮夸铺张……我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可以在你房间吃晚餐,做爱到天亮,早晨我会把脏衣篮送出去,把早餐带回来,然后我们继续……”
他缓慢地说着他的计划,惊喜地发现李维坦眼睛里的不确定正在消失,甚至慢慢变成期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会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一个晚上。他想。当然,他希望这也是李维坦这辈子最难忘的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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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熟测试”的试验台设置在礼堂外。它是一座拱门形状的金属探测装置,彩色的线交缠在一起,连通一旁足有一间房子大的计算机。
这台设备造价高昂,所有权也不属于向导塔,是专门为了这场测试提前半个月从研究所借调来的。
坐在长桌上排队的哨兵们窃窃私语,听说为了蓝浓·卡特,这台设备被事先升级过,然而所有人都在期待蓝浓·卡特像他的父亲一样,“噼里啪啦”地轰炸掉所有测量装置。
周听听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通过测验的哨兵穿过拱门,提前开始晚宴,一边反复向蓝浓确认:“通不过的概率比被雷劈还低,是吧?”
蓝浓好笑地点点头。
周听听又鬼鬼祟祟地凑到他耳边问:“你那个,对象,会看你的测试成绩吗?”
蓝浓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成绩不好会不会挨骂啊?”周听听做贼似的看了一圈周围,“像‘精准度评分没超过九十五,力量评分没超过七十八,不合格,从我的房间滚出去’这样的。”
蓝浓哭笑不得:“周听听,他不是魔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测试成绩确实对我很重要。”
说着,他打开手腕上的吊坠,亲吻了挂坠里的画像。
周听听笑了起来:“蓝浓·卡特也会像妈妈许愿啊。”
“姜留跟我说过,我母亲当年是以最高分通过的测验。”蓝浓眨眨眼睛,凝视着挂坠里微笑的金发女郎,画像里的她总是温柔地笑着,又总是在因为没人知道的原因忧伤,“她在整个访学期间没有寻求任何向导的帮助,金首席夸她拥有天赐的理性和幸运。”
“我听说过她的故事,”周听听点了点头,“我妈妈也说卡特夫人的精神力像水一样柔和,就算不受控制地在大街上流淌,也能让所有人感到幸福——爱情上来说,你爸爸真是个幸运的男人,要是你也这么幸运就好了,可惜——”
蓝浓用力地敲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闭嘴。
周听听又嬉皮笑脸了一阵,才走上试验台,二十分钟后,他带着不出所料的平庸成绩飞奔进礼堂。
“蓝浓·卡特。”
随着视线的交汇,试验员喊出了蓝浓的名字。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边的动作,看向这位从出生就声名在外的天才哨兵。蓝浓带着疏离的笑走出人群,对纷至杳来的目光视而不见。
“请站到白线标明的位置。”试验员彬彬有礼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点头照做,他走进拱门中,敏锐地注意到空气里微弱的振幅。
试验员给了他一张长长的指示单,他按照列举的内容一样样完成任务——释放、回收精神力,调控力量,识别五感变化,提取和保护记忆……
计算机飞快地评估他的每一项分数,绿色的数字在屏幕上不断上涨,最后全部变成醒目的黄色。
“十三项满分……”
“目前为止的最高记录了吧?”
“机器大概已经测不出他的上限了。”
“幸运的小子。”
蓝浓平静地将议论声从耳朵里赶出去,在试验员的惊叹中取回了自己的试验单。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去礼堂,而是绕进了电梯间。
在他拉开电梯门的时候,一个披着向导袍的黑色身影正准备从里面走出来,他们对视了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露出了一个很大的微笑,搂着李维坦的手臂,把他拉出来:“你在关心我的测试吗?”
“隔着电梯都能听到你们的吵闹。”李维坦有点不自在的僵硬,“看你的表情,我想应该一切都好。”
“看看,”蓝浓把试验单递给了他的向导,“成绩报告单。”
李维坦认真地看了上面的数据,转过头看他,黑眼睛里闪过不常见的好奇:“你尝试过测量自己的上限吗?”
“直觉告诉我最好别这么干。”
“直觉,”李维坦嘲讽地说,“你最称手的武器。”
他们在周围古怪的目光里走进礼堂,蓝浓至始至终没有放开向导的手。
布置得金灿灿的礼堂里正在放映历年的结业庆典,画框里才能看到的伟大哨兵们此时活跃在影像中。蓝浓·卡特下意识地去找自己的父亲,然后发现他出现在礼堂正中间最大的落地投影上。
蓝别阶年轻傲慢地站在那里,用两根手指捏着酒杯,洋洋得意地接受众人的恭维,他有太多的朋友和崇拜者,但无论他走到哪里,固定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只有一个。
李维坦·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人,他注意到李维坦正在极小幅度的颤抖。向导仿佛被刺痛了一般,收回了和他交握的手。
“李维坦?”他轻声问,“你还好吗?”
李维坦迟钝了一会,才用一种近乎愤怒的语气说:“好极了。”
蓝浓皱了皱眉,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向导打断了。
“去找你那群小布谷鸟玩儿去吧。”李维坦说,“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他看起来似乎急于离开,蓝浓瞥了眼围过来的人群,飞快地说:“晚会结束后,我去你的办公室找你,好吗?”
李维坦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般,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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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浓·卡特心神不定地回到二十九层时,很庆幸自己没有被拒之门外。
李维坦坐在黑暗里,面前摆着他定好的奢华晚餐。除了烛台以外,他没有点亮任何一盏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幽暗的烛火把他的脸衬得阴沉而疲惫,蓝浓忍不住走过去,拉开了窗帘,试图让室内更明亮一点。
“你还好吗?”他再次问。
李维坦飞快地点了点头。
“发生了什么?”蓝浓试探着开口,“你愿意告诉我吗?”
李维坦沉默了很久,才说:“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蓝浓愣了一下,接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问题?我向你求爱,你答应了——”
“问题是,我答应了。”李维坦忽然从桌边站起来,“我不应该答应的。我不可能答应。”
“李维坦……”
“你是个早晚会出现在纪念堂里的年轻人,你可以冲动,任性,为了满足你的恋父情结为所欲为,你还有很多时间去‘浪子回头’……但我不该放任自己成为你脸上的一道疤——我生命里的平静已经够稀有了,我不应该再走这条毫无理性的路去破坏它。”李维坦疲惫地靠着窗框,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最重要的是,你……”
“李维坦。”蓝浓大步走上前,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金色的眼睛里流出的愤怒和难过彻底地把向导刺伤了,“如果你想在现在拒绝我,你不需要用这些理由。看着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困惑地抬起眼睛。
“看着我,告诉我你不爱我,也不会爱上我,”蓝浓微微放低了声音,“我发誓自己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视线里。”
李维坦震惊地看向他,仿佛他说了什么非常荒谬的话。
静默持续了很久,蓝浓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他松开抓着向导的手,张开手臂,把向导抱在怀里。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年轻人关于一辈子的承诺,”他轻轻地抚摸着李维坦瘦削的脊背,“但给我点时间,好吗?我认为我至少值得一个证明的机会。”
“即便我总是用这种方式扫你的兴?”李维坦沙哑地问他。
“这不是扫兴。”蓝浓温和地纠正他,“就像拼图一样,我在认识你那些散落的部分。它们每一片都……嗯……很惊喜。”
他尝试去触碰对方的嘴唇,李维坦迟疑了一下,然后像过去每一次一样敞开了自己。他们接吻,抚摸彼此,直到向导的外袍从肩膀上滑下去。
“你还想吃晚餐吗?”蓝浓低声问。
李维坦摇了摇头,下一刻他就被哨兵带倒在了床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窗还开着,他看着自己的腰带被解开,风吹在赤裸的小腿上,他苍白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立刻就颤栗起来,巨大的恐惧和困惑在他的颅顶盘旋,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正在被伤害,但他的身体已经驯服地贴向了哨兵。
蓝浓·卡特一遍遍抚摸他的四肢,直到他足够暖和。他们额头抵着额头,胯部贴合着,蓝浓在两个人的阴茎上都抹了足够的润滑液,顶端摩擦到一块的时候,他们都硬了。
蓝浓听到了自己的喘息,也听到了李维坦压抑的呻吟,他的手顺着李维坦瘦巴巴的胯骨摸下去,抓握住向导的臀肉,试探地压了一下。
李维坦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哨兵受到了鼓励般凑上去亲对方的额头,他们的身体紧密地靠在一起,极大的快乐和满足感随着血液一起涌上脑门。
这一瞬间,他们都在期待更多、更紧密的结合,未来好像敞亮地打开在他们眼前。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蓝浓·卡特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哭声。
起初他以为这是幻觉,没过多久,他发现这种哭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凄厉。紧接着,向导塔的墙面融化了,变成一间破旧的砖房。
他马上醒悟过来:他又进入了李维坦·李的记忆里。
他想立刻抽身,但事情显然不受控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到了年幼的,瘦骨嶙峋的李维坦——男孩被关在上锁的衣柜里,用阴沉灰暗的眼睛看着柜门外粗暴的性交易。他看到李维坦的母亲,一个毫无吸引力的女人,在嘲笑和推搡中为了生存卖淫,接着死去。他看到李维坦裹着破旧的围巾走进向导塔,一路上的泥水溅了满身,而道路的另一个方向,一身璀璨的蓝别阶摇下车窗,神采飞扬地和他的母亲吻别。
这样的窥探是决不被允许的。
蓝浓闭上眼睛,卖力地从这个画面中挣脱出去,但他没有回到现实,而是掉进了另一段记忆里。
他看到芙洛拉·卡特,他的母亲,她在二十年前就是甜蜜和忧伤的混合体。而他的父亲蓝别阶从男孩变成了英俊的男人——出征,胜利,英姿飒爽,紧接着结婚、生下孩子。芙洛拉去世后蓝别阶变成了一个潦倒的男人,令人意外的是,他找得最多的人不是姜留,而是李维坦。
他跪在地上,把脸埋在李维坦的膝盖里,痛苦地说:“我真希望那个时候你在我身边,列维,你总是能把一切都做好。”
李维坦低声说:“即便是我也不可能挽回所有生命。”
蓝别阶用力地摇着头,小孩子似执拗地说:“不,你可以。你总是说‘剩下的一切交给我’,然后处理好我留下来的一大堆难题。”
“那是因为你总是制造无限的麻烦。”向导轻轻咕囔着,“你能让人省心一点吗?蓝别阶?”
蓝浓在一阵强烈的心悸中离开了这段记忆,他怀疑自己已经流泪了。他完全能从父亲的悲伤中接收到母亲离世的痛苦。他努力地保持理智,再一次从记忆里跳出来,然而一种强烈的思念和好奇却让他想看到更多——
直到他降落在一片能把人的思维都冻结的雪地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极地。
蓝浓一下子失去了呼吸,他的心脏里好像有一万只蝴蝶在飞舞。他知道自己终于靠近了十五年前的真相,他没法说服自己离开。
扑面而来的雪片中,他看到雪井里跪坐着的李维坦和他的父亲。李维坦的腿受伤了,他的表情像失去了灵魂一样空白。
“你不能再去了。”巨大的机械碰撞声让他们的嗓音变得模糊,“你的精神力已经到了临界点,再去一次,你就会——”
“我不想无功而返。”蓝别阶冷静地说,“对不起,李维坦。”
“该道歉的不是你。”李维坦艰难地喘息着,雪井中的氧气正在飞快地耗尽,“我早就注意到你的精神力缺口,但我没及时找出原因。”
“对不起。”蓝别阶反复地道着歉,“真的对不起。”
李维坦迟疑了几秒钟,忽然警惕地问:“你想做什么?”
蓝别阶走到他面前,跪下来,像上次一样把头埋在他的膝盖上:“临走之前,我销毁掉了我所有的疏导数据,如果我葬身在这里……”
李维坦震惊地盯着他,单薄的身体完全僵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很久,他才不可置信地问:“如果你因为未记录的精神力损伤死在这里,你知道我会面对什么吗?”
蓝别阶的肩膀抽搐了一下,他没有回答。
“为什么?!”李维坦咆哮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蓝别阶沉默了一会,才答非所问地开口。
“我会告诉你,我的精神损伤的来源。”他的声音像雪花一样轻飘,他按住了李维坦颤抖的手,“你知道……芙洛拉·卡特死的那天,我的世界发生了颠覆。”
李维坦冷冷地看着他:“你的情伤不是你构陷我的理由。”
蓝别阶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接着说:“芙洛拉死前,她拉着我的手不断地道歉,我以为她是因为离开而悲伤……直到我……清醒过来。”
李维坦一怔。
“……清醒?从哪里?”
蓝别阶安静地说:“从我对她的爱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蓝浓捂住了嘴,几乎害怕自己叫出声来。
“什么意思?”李维坦硬邦邦地问。
“我发现我并没有真正地爱过她。”蓝别阶的手紧紧地攥着,“我发现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使用精神力影响我。”
“这不可能。”李维坦不可思议地说,“这是无法想象的。”
“芙洛拉·卡特的五感没有一般哨兵那么敏锐,力量也并不强大,但她有一种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奇异能量。”蓝别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的状态一直很平稳,几乎从来没有过出现精神力暴动。但一直到她死后,我才怀疑,她其实一直处于精神力暴动的状态,只是这种暴动是以另一种……陌生的形式出现的,从心灵上征服她的‘敌人’们。”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她死后,我尝试模仿你的做法去调查。我发现她生前的爱慕者们或多或少遗忘了她……他们好像从梦里醒来一般,回到了现实中,并且面临着不同程度的精神力缺口。”
“这是非常非常可怕的推断。”李维坦沙哑地说,“你需要更严谨的实验——但我还是不明白,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已经厌倦了做任何人的向导。你联系了探索无人区的研究队,当我不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会远远离开这片土地。”蓝别阶话锋一转,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按照现在的衰减速度,我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普通人,到那个时候,你就会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那是我的权利!”李维坦扶着墙面站起来,冰冷地俯视着面前的男人,“我有我的自由,蓝别阶。”
“对不起。”蓝别阶重复着他无力的道歉,“但李维坦……我是一个父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花了两秒钟反应,然后,他脱力一般靠在墙面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孩子继承了我可怕的天赋,但他并不像我,他更像他的母亲。”蓝别阶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说,“他可能会成为一个天使,也完全可能变成一个魔鬼,一件兵器。如果他没法像我这样幸运,如果他把他的精神海交给了一个错误的向导……我没法想象他会变成什么……”
李维坦咆哮着打断了他:“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回报我的忠诚?!把我当成一件物品,转交给你的儿子?”
“对不起,李维坦……”蓝别阶解开身上的皮扣,将供氧设备取下来,“我查过,大法官学会有一条先例,哨兵可以为自己的向导做无罪担保,因为结合时的记忆交换是没法作伪的。如果你将来成为蓝浓的向导,只要你拥有这段记忆,你就能够得到法律的庇护……陪审团会采纳蓝浓为你做的担保,毕竟公共良知上,儿子不会袒护杀死父亲的犯人。”
“你在做梦!”李维坦气得浑身发抖,“蓝别阶,你醒醒,我是一个人,我不是可以被继承的仆人,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蜜罐里泡大的男孩身上。我宁可被送上绞架,被终身囚禁,也绝不会让事情像你希望的那样发生——你甚至没有考虑过你的儿子,他不可能会想跟一个能做他父亲的男人结合,他是自由的,我也是,蓝别阶……”
他的声音最后哑在了喉咙里,他蜷缩着坐回了地上,像小时候躲在衣柜里那样,攥着自己的手腕颤抖。
“李维坦……对不起……李维坦……”蓝别阶蹲下来,紧紧地拥抱着他,“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塔给我安排过很多向导,他们希望我能出现在对人战争的前线上……”
李维坦虚弱地摇着头。
“我有反抗的能力,但我的孩子没有——他还那么小,那么脆弱——但李维坦,他非常的温柔善良……他从不伤害动物,他能控制自己,不搞破坏,对每一个人都开心地笑……他不会变成野蛮无知的暴徒,也不会像我这样自私残酷……他不应该被任何人利用,”蓝别阶用一种带着笑的哭音说,好像在安慰李维坦,但更像在安慰自己,“你相信我,他会欣赏你的,他会看到你的价值,会爱你,尊重你,照顾你,他会帮我弥补你……”
“生活不存在弥补这回事!”李维坦绝望地吼叫,“你在用侥幸心理欺骗你自己,你明明还有其他办法,但你却要用最愚蠢的方式毁掉我的一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艰难地咳嗽了几声,尝试和眼前的疯子商量:“我不去研究队,蓝别阶。我会留在向导塔,你的孩子遇到危机的时候我会帮他解决,你不信任其他人,我就帮你看好他们——你不能死在这里,蓝浓·卡特需要你活着,我也需要你活着。”
蓝别阶疲惫地笑了一下:“那你会用生命保护他吗?你会像在乎自己的尊严和自由一样在乎他的安全吗?”
李维坦缓缓地睁大了眼睛。
他的瞳孔有些涣散。
“你在威胁我。”长久的寂静后,李维坦轻轻地说,“你想用我的自由和尊严来绑架我,让我把我的一切都献给你那个平庸的继承人。”
蓝别阶低下头,有一瞬间,他惭愧得无地自容,但下一秒,那种疯狂又回到了他的眼睛里。
“对不起,为我的无耻。”他深吸了一口气,强硬地把供氧设施裹在李维坦身上,然后不顾向导的阻拦,拉开了雪井的阀门。
铺天盖地的雪花像黑海中奔涌的夜光蛾一般淹没了他,在他的身影消失前,李维坦听到了哨兵最后的声音:“对不起,李维坦。永远别原谅我。”
……
画面在这个绝望的时刻暗去,蓝浓的眼前出现了一条灰色的走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廊上镶嵌着抢救室的灯牌,玻璃门隔开了抢救室和等候区。蓝别阶躺在玻璃门的一端,而李维坦·李坐在另一端,他的表情像雕塑一样凝重。
姜留的衣服上沾满了灰,他不停挥舞着手臂,似乎在跟李维坦说什么,但李维坦什么也没有听见。他的腿还在滴血,耳朵里还残存着雪海里金属摩擦的爆鸣。
所有人似乎都在指责他的见死不救,揣测他的蓄意谋杀,只有病床上的蓝别阶和李维坦·李自己知道,哨兵大脑中长年累月的精神损伤,已经彻底无药可救了。
蓝别阶的心跳停止的时候,李维坦浑身脱力地倚靠着墙面,他的身体仿佛有一万斤那么重,他没法站直脚跟,也没法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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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审讯官将向导带走时,蓝浓终于从这场漫长的噩梦中离开。
他的背上沾满了汗水,脸色惨白得像纸,他颤抖着看着床上的李维坦,喉咙里几乎发出无声的尖叫。
在这一刻,他终于彻底读懂了李维坦眼睛里的困惑——他怎么可能会答应他的求爱?他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怎么可能会愿意和蓝别阶的儿子在一起?
蓝浓的手指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手腕,挂坠里的芙洛拉·卡特仍然冲他笑着,他像被烫到一般,把这条坠饰扔了出去。
我控制了他,像我的母亲对父亲做的一样。他并不爱我,而我控制了他——我想要他,他就接受了我的吻,我想知道十五年前的真相,他就对我打开了所有的记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咬紧了牙关。
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
不管会发生什么,都必须停下来。
像把一只猛兽关进囚笼似的,他强硬地、不惜一切地切断了自己的触觉、听觉、嗅觉,阻断了所有的欲望和想法。他把精神力野蛮地填埋在脑海里,试图把自己变成一块石头,一种无机物,仿佛这样就能抵消他无意识中对李维坦造成的伤害。
伴随着刺骨的夜风,李维坦·李睁开了眼睛。蓝浓几乎没法压抑自己的恐惧和期待,紧接着,最让他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向导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咆哮,像被刺穿了心脏的动物一般,彻底地受伤。庞大的书柜轰然砸到在地上,精美的书本,晚餐,烛台,被看不见的力量摧毁成一片废墟。
精神力暴动。
向导的精神力暴动是极其罕见的,通常伴随着巨大的破坏力和永久性的损伤。
碎片被看不见的气旋拽到空中,暴力地摧残着周围的一切。烛台,玻璃,抽屉,一切都疯癫似的颤动,然后粉碎。蓝浓捂住额角的擦伤,试图接近向导。
“李维坦!”他叫道,“冷静下来,李维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蓦地看向他,漆黑的眼睛锋利得像刀刃。
“滚出去。”向导几乎平静地说。
窗户因为力量的辐射而发出巨大的噼啪声,又一瓶墨水杂碎在地面上,整洁的地毯上洇开一团血迹一般的污渍。
“你精神力暴动了,李维坦,让我带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向导的手已经拽住了他的衣领,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绝对的愤怒和悲哀。
“我叫你——从我的地方——滚出去——”
蓝浓·卡特还没从那种绝望的暴怒中回过神来,他的五感因为先前的压抑变得迟钝。他隐隐感到推搡,脚下一空,身体忽然变得冰冷。
他听到惊叫和呼啸的风声,强烈的失重感拽动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发现自己正在飞快地下坠,紧接着,他听到了周听听的大喊:“蓝浓——我的天啊,蓝浓!!”
他被从二十九楼上推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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