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化也可以改变啊,你没文化是因为以前没机会读书,从今往后我来给你补习,行不行?
顾银杉抿了抿嘴唇,你去教室吧,我也得去上班了。
周云恩点点头,临走前特别叮嘱,晚上回去我给你补习哦。
顾银杉挥了挥手,慢慢走出学校。
回到火锅店,他继续上班。
他本来应聘的工作是在后厨帮工,切菜洗菜,但经理见他模样不错,特地把他调到前厅,接待顾客。
这份工作没什么难度,和木材厂比起来也很轻松,每个月还能领八百块的工资,做起来毫无压力。
不过如今周云恩去念书了,少一份收入不说,每个月房租就得三百多,剩下的钱只够他们在这寸土寸金的大城市里勉强活着。
还是得想办法多赚点钱。
顾银杉边擦洗为顾客倒水的茶壶,边琢磨这事,忽然听到包厢区传来争吵声,询问从那儿跑过来的服务员。
怎么了?
对方惊慌道:我们不小心上错了菜,先点的客人就想把它端回来,但是送错的客人不同意,两边吵起来了,还要动手呢!
那你快找经理吧。
我找了,可经理好像有急事回老家了,今天没来上班,这可怎么办哟!
话音刚落,就听见啪的一声,竟是有人摔了碗。
一只碗倒是不贵,可这是火锅店,锅里的红油热汤温度极高,两拨客人里似乎都有小孩,万一谁把那个打翻了,恐怕要出大事。
顾银杉皱了皱眉,快步走过去。
一位男性客人正高举着椅子要砸面前的人,那椅子是木头做的,好几十斤,挨一下非得骨折不可。
顾银杉加快速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先生别生气,有事好好谈。
有什么好谈的?那牛肚本来就是我的,他凭什么拿去吃?老子非得拿回来不可,你给我滚开!
说完用力一推,将他推出去好几米。
另外一位客人也不服气,端到我桌上的菜就是我的,我又不是不给钱,你凭什么拿走?还想打人,力气大了不起啊,有本事你打!
眼看两人又要扭做一团,顾银杉冲旁边看热闹的服务员们使了个眼神,示意过来拉架,自己再次走上前道:
上错菜是我们的问题,这样吧,我们再上一份牛肚过来,您二位一人一份,行不行?
既然知道是你们的问题,就只有这种态度啊?气得老子一肚子火,吃都没心情吃了!
他见有缓和的余地,立马说:这两份牛肚都不收钱,另外送每桌一扎果汁,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
两人瞪了彼此一眼,在服务员们的劝解下各自回到包厢。
顾银杉端了牛肚和果汁过来,又说了几句,见他们没有再动手的意思,才放心地走出去,为他们关上包厢的门。
他准备去喝口水,一转身却看见个中年男人站在收银台处,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以为又有客人来了,前去迎接。
请问您几位?
收银员捂着嘴笑道:傻呀,他是咱们老板!
火锅店前厅由经理管控,后厨由大厨负责,老板只每个月来查一次账。
顾银杉入职时间尚短,还没有机会见过他。
第一次见面就闹乌龙,他尴尬地笑笑。
老板。
你是新来的?负责什么?
负责接待。
来我办公室一趟,咱们聊聊。
顾银杉随他走进办公室,两人面对面坐下。
你是哪里人?什么时候来S市的?
对方问了些问题,顾银杉一一回答。
老板说: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虽然不算太棘手,但普通员工根本不会乐意出这个头,不想碰这种麻烦。你愿意站出来帮店里解决问题,这点品质特别好,正巧经理父亲突然病重,这个月恐怕回不来,你愿不愿意顶替他当临时经理呢?
顾银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让我当经理。
不太方便么?
不,很方便!
他终于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一口答应下来。
薪水方面就按实习经理给你发,一个月九百块钱,下个月表现合格转正的话,就是一千块加奖金。
老板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什么学历?
他顿时语塞,大脑飞快转动,最后说道:高中毕业。
足够了,待会儿我就下去宣布这个消息,好好干。
谢谢老板。
一个小时后,顾银杉成为火锅店新任实习前厅经理。
工作内容其实没有增加太多,他仍然负责接待工作,另外掌管前厅的一切事宜,例如环境卫生,桌椅摆放,以及管理服务员和收银员的工作。
但是谎言像块巨石般压在心头,他每分每秒都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端倪。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顾银杉松了口气,步行回出租屋。
周云恩已经放学了,做了两道简单的菜,在桌边等他。
他提起精神,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当实习经理了。
真的?
周云恩喜出望外,激动地拍了下他胳膊,我就说吧,你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人瞧不起。
顾银杉苦涩地笑笑,没告诉她撒谎的事。
周云恩站起身,正好我有礼物要给你。
他疑惑地看着她,后者将沉甸甸的书包拎过来,从里面取出一摞本子和一打铅笔。
这是我放学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的,从今天开始,每天回家后,我先教你认生字,你把每个生字抄写十遍,我在旁边做作业,预习,十二点再一起睡觉。
顾银杉皱着眉,十二点睡觉?你早上起得来么?
他九点钟上班,因此可以睡到八点半起来。但中学需要七点钟开始上早读,意味着她得六点多就起床。
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怎么算都太少了。
周云恩早有安排,我们中午可以午休两个小时,差不多够了。
好吧,顾银杉看了眼床边的小闹钟,已经八点了,咱们快点吃饭。
十分钟便解决了晚饭,之后周云恩洗澡,顾银杉洗碗。
八点半,两人已准备就绪,坐在桌边开始学习。
周云恩拿出语文书,打算从上面找生字,边翻边问:
你真的一天学都没有上过吗?
念到过二年级。
顾银杉低着头用小刀削铅笔,临时当过几天木匠,铅笔被他削得很漂亮。
那后来怎么没继续?
爷爷生病去世了,奶奶一个人负担不起,我就退学回来帮忙干农活。又过三年,奶奶也死了,之后就没人管了。
周云恩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真可怜,要是你爷爷一直活着的话,估计你都高中毕业了吧。
顾银杉语气平静,我早就不去想这件事了。
一个人要忍受多久痛苦,才能完全忽略痛苦本身呢?
尽管面前的他看起来已经高大又坚强,周云恩还是很想抱抱他。
她突然有些遗憾,自己要是早几年穿进这本书里就好了,奶奶去世之后的那段日子,顾银杉才十岁出头,正是最无助的时候。
笔削好了。
顾银杉说完却发现她在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我们开始吧。
周云恩赶紧翻开书,平静下心情,找合适的字教他。
只念到小学二年级,又那么多年没碰过书,基础约等于零。
她挑最简单的字,诸如你、我、他、的、地等等,挨个教他念。
她念一遍,顾银杉念一遍,发音倒是很标准。
好了,现在我来考考你。
周云恩指向其中一个字,这是什么?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