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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终于支付了高额的发报钱,又去找人帮忙看着来信,随手拽一个小童,开口就要五百元。
鸿渐看辛楣余钱甚至快不够打点出城,哪里掏的出来,拉着辛楣道:“算了,先回去,以后再想办法,先发出去就行。”
回去之后,遇见一个八路小士兵,听说他们进了附近城镇。问知道打点关口用了四百元,替他们不值,说知道镇子东边有片坟山,他们平时采买都是从那里进去。
鸿渐看着辛楣所剩无几的钱票哭笑不得,拍了拍辛楣肩膀许承诺道:“我以后有钱一定还你。”这承诺随意的就像小孩子保证从此再也不要其他玩具一样应付。
辛楣当然摇头说小钱不打紧。
鸿渐和辛楣在小房子住了几天,这里其实已经算不上八路军的营地,算是借助村民家,其他军人住并不在这,说话做事倒也方便。
期间政委过来看望几人。听说他们给重庆的报社寄信,热心给他们找来采办物资的士兵,让他们顺便每天去发报站看,有消息可以第一时间带回。
鸿渐和几个学生都很高兴,倒是閑了下来。鸿渐没什麽事做,就只能每天读读书,和辛楣一起发呆。
几个学生还是照样积极,第二天就加入了八路军,每天跟着练刀练枪,漫荒田间里巡逻,倒是比鸿渐过的有意思。
说是等消息,其实并没有等很久,大概一个星期就有了回应,甚至回应时候报道已经发了出来。
小八路军跑回来的时候满脸兴奋,说报纸名字叫《大公报》,把抄的字条给几个教授学生看。
团长和几个团长都在,看了电报字条,高兴说,重庆报纸都刊登了,既然说是“所言详实”,那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现在才只二月初,等政府赈灾粮下来,局面肯定会好转。
政委对辛楣赞叹有加,道是大功臣,又说自己也给延安寄了信,延安那边很快也会有回应。
辛楣自己虽然一直事不关己,可是毕竟吃了两月余的野菜,这时候也是真的高兴,哈哈笑说自己也是帮忙,没那麽大本事云云谦虚。
原想事情应该就这样结束,鸿渐松一口气,晚上回房间时兴奋睡不着,拉着断腿的辛楣出去散步,美其名曰多运动有助于恢複,偷偷溜了出去。等宋处长垂死梦中惊坐起时候,早已不见两人身影。
鸿渐拉着辛楣漫无目的的走,二月初的夜晚还是很冷,大风挂起尘土,月光下眼前一切都光秃荒凉,鸿渐紧紧拽着大衣外套,倔强不肯回去。
辛楣也劝不动,挨着走了一会,故意撞鸿渐,凑近对鸿渐道:“这时候你倒不怕冷了,当时在平成不是还每天嫌阴冷,说一到晚上就冻得睡不着,这时候倒不怕了?”
鸿渐了结了心事,也乐得和他开玩笑,撞回去道:“我什麽时候讲过怕冷,该是你信口胡诌。”
辛楣被他撞得趔趄,单脚蹦几步,鸿渐赶紧搀住他。
辛楣开玩笑说:“坏了,我的腿本来快要好,这样腿让你这麽一撞又裂开了,我都听到骨头裂开的声音了,你赔我腿——”
“是吗?我怎的没有听见,不若我再撞一下仔细听。”鸿渐后退半步,作势蓄力。
辛楣拦住他,赶紧说:“算了算了,不叫你赔了——都是结过婚的人了,你妻子倒没说你幼稚。”
鸿渐一下子沉默下来,辛楣半天没等到搭话,预感不妙,问道:“发生什麽事了?”
鸿渐想到自己在大学就寄出没有回音的信,一时有些酸涩,鼻子哼出声音道:“我父母妻子在上海都失联了。”
“什麽时候的事?”
“去年年末了。当时不是说英法撤离上海,上海沦陷,我当时一点没注意到,事后想起来联系,可是寄出的信全没有回应——”
辛楣停下来,看着鸿渐道:“什麽时候的事,你为什麽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麽用,你那时在重庆,离得比我还远——可怜我还未能在父母面前尽孝,没能让他们享福——”鸿渐说着忽感悲戚,蹲在地上抹眼泪。
辛楣见他这样,也蹲下来:“我意思是只是联系不上,兴许我在重庆能想些法子帮你找人,说不準只是换了住址,日本人进上海租借以后,据说只是练兵巡逻,你家里人按理讲不会出事,可能只是换了地址而已。”
鸿渐停下动作,他觉得辛楣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还是辩驳说:“那我不还是联系不上他们——”说的自己都觉得好笑,他现在其实只要父母柔嘉他们没事就好,那时候真是被消息吓到,什麽都顾不上。
可是看辛楣跟他一起蹲着,这时候反应过来一阵脸红,觉得无比丢脸,自己一个大男人倒总是哭哭啼啼,算什麽样子。镇定片刻说:“你蹲着做什麽,你的腿不是还伤着,一会要怎麽站起来?” ', ' ')